（20）

朔真一袭青衣，周遭神光熠熠，脚下踏着祥云，向着鹿溪翩然而来。

鹿溪痴愣了，站在原地呆看着，眼前的人像朔真又不像他。他的眉间一扫阴郁，多了几分不可亲近的神圣，鹿溪反而胆怯了。龙蛋没那么多小心思，一个跃起直接扑到了山神的怀里。朔真稳稳地接住了他，龙蛋一个劲地蹦跳着，与有荣焉的可劲嘚瑟，直到朔真敲敲他的壳才安分些。小龙蛋看见鹿溪站着不动弹，又从朔真怀里急着蹦回去，毫无顾忌的动作让鹿溪终于有了反应，连忙去接住他。

一个动作间，朔真就站到了他眼前。

“你……”鹿溪踟蹰着不敢靠近，现在的朔真不再是那个落魄的山神，而是连神仙都敬畏三分的真龙。

朔真敛去一身光芒，在鹿溪面前低眉垂目：“你又想逃？”化为圣兽的山神大人竟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你说过不会再离开我的。”

“我……”鹿溪对上这样的山神，一时竟充满负罪感。自己竟然因为他化成了青龙就觉得他不再是他了，“没有！”鹿溪赶忙腾出一只手来牵住了山神，山神这才恢复了威风的圣兽模样。

朔真牵着鹿溪径直地走到朔怀面前。朔怀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但一双眼依旧赤红，满是不甘，他不停地念叨着：“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就凭你不配。”朔真如同看着一只可怜的蝼蚁，“你天资不足，不思进取，反一心经营旁门左道。如此品行，龙宫太子你不配，天庭统领你也不配。”

“轮不到你来教育我！”朔怀突然暴起，十指勾成爪，向山神袭去。

“朔真小心！”鹿溪吓得大叫，却见朔真不过手一挥，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朔怀猛地喷出一口血沫，卑微地躺在地上挣扎。

鹿溪呼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他的心都快蹦出来的。

“无事。”山神捏捏他的手，龙蛋也亲昵地蹭蹭他表示安慰。

“对了，蛋！”看着摇头晃脑的龙蛋，鹿溪猛然想起，“那个阵法……”他担忧地看着怀里的蛋，龙蛋无辜天真地抖抖身子。

山神很喜欢弹龙蛋的蛋壳，虽然一指弹下去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但龙蛋依然竭力反抗父亲的暴力行为，山神愉悦地看着他的小动作，末了才回答：“无碍。”他摸摸蛋壳，蛋壳上有金光划过，他一字一句说得郑重，“破除阵法不难，但要的是光明正大地破除。”

“数百年前的案子总该有个公正的评判。”山神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就是……”

“怎么了？”看到山神叹气，鹿溪又是一个心惊。

山神眷恋地摸着鹿溪的头发，不舍地说：“你不能随我一道。”

鹿溪瞪了他一眼，低头却拽出了那根红线，两人手间牵着的红线还是那么的牢固，牢固得像一辈子都不会断，：“你早点办完，我们不就可以早点永不分离了吗？”

他这一席话说羞了自己，也说得山神愣怔了片刻，旋即勾起了一个甜蜜的笑：“等我回来。”

一阵风倏而卷起，形成一个坚实的风牢，把奄奄一息的朔怀禁锢其中。乘风而起的时候，山神分了一个凌厉的眼神给一旁的天兵天将，他们瞬间明白，知趣地不等朔真发话，直接翻身回了天庭。

他们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可以相守。

鹿溪看着朔真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方才还硝烟四起的山野一时间寂静不已，鹿溪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安静。危机就这样解除了吗？那以后他会何去何从呢？鹿溪的内心还是无比的忐忑，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山巅不免茫然。

但他怀里的蛋不肯让他继续发呆，活蹦乱跳地催促着鹿溪快带他去别处玩。鹿溪自然没有听懂龙蛋的心声，还一心将它抱得更紧些。从不知道听话为何物的龙蛋一个生气，索性用力蹦出了鹿溪的怀抱，咕噜噜地径直滚下山去。鹿溪吓得赶紧追上去，山神的内丹改变了他的体质，他一口气追过去竟毫不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