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
一千年前,蓝子期还未羽化成仙,仅是半仙,还没有建立岚苍宗,那时他是肆衍神朝的冠羽统将,总有各族头目送些东西的。
这天,蓝子期依旧一袭红袍,斜躺在软榻之上,手松松支头,露出半截玉般光洁的小臂,也斜着上挑的眼看着下面站着的几只妖。“冠羽将军,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望你收下。”一只战战兢兢的蛇妖举着一块传音石,这是传音石的声音。蓝子期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坐正,勾勾手指,传音石飞入他掌中。蓝子期有些无奈,轻轻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众妖说,“这就是你们妖谷的心意?本将军在你们眼里爱男色?”蛇妖穿的是黑衣,“我,我是奇山蛇妖,您,不肯要我们吗?如果您不要,不要…”
“不要。我不爱男色,神女都无法入眼…”“蛇妖一下跪了下来,“别…”“蓝子期向传音石问,“我若不要,你们妖谷当如何?”“既无法入大将的眼。那便无用。回去剖了妖丹,妖身喂雕。”
蓝子期站起来,赤脚踩在由冰蚕织成的软软的毯子上。走在已经快崩溃的蛇妖面前,顿了顿,“不必绝望。我看看你们中有没有对我胃口,能与我结杵臼之交的,再做决定。都抬头。”
几乎所有妖都抬起了泪痕未消的脸。
除了一只。蓝子期笑了。他其实一直都在观察这只刚化形的小妖,这小妖有意思,别人站他便站,别人跪他便跪,从未出过一声,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蓝子期走到他面前,用冰凉的脚尖抬起小妖的脸。那是张十分稚嫩的脸,那是张十分稚嫩的脸,鹿的原型未完全退去,使他有一双白色的耳朵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当时,蓝子期听到了一句话,小鹿妖说:“你的脚真凉,不穿鞋子,会生病的。”然后不由分说脱下外面的大氅,捂在蓝子期脚上。这句话让他一直记着。
冠羽将军,人界半仙,似乎在他们心里,永远是无敌的。蓝子期不能脆弱,他不能有什么头疼脑热。于是,在蓝子期受伤时,难受时,总是一个人缩在空荡荡大殿上的一角,想着,羡慕着有母亲,家人,朋友照顾的人。人们只晓得为征战归来的他欢呼,却从无人问他伤到没有;从来人们只是看到红袍的蓝子期,却无人知晓他红衣掩护下,血流了多少。这是第一次。有人怕他冷,怕他着凉。“没人照顾我,”蓝子期想,“也没人敢与我谈心,这是第一个。”无论谁,一般都会把第一个当成最珍贵的。蓝子期蹲下来,注视着鹿妖清澈的眼睛,问,“你,叫什么?”
小鹿妖别过头去,又把头转过来,目光粘着蓝子期的脸,嘿嘿一笑,“我叫白九,”又补一句,“你看好看。”“好看吗?”蓝子期灿然一笑满室生春。“好看的。”白九艰难地把目光从蓝子期身上扯下来。“那,你天天看怎么样?”“好呀好呀!”白九抬起头,他的目光是那样纯澈,不含杂质。蓝子期对着传音石说:“这些人,我留下了,多谢。”说罢,把传音石捏碎了。
他重新坐回软榻上,:“左将!”
“在,有何吩咐!”一个一身黑袍男子半跪在地。“你去把下面除了那鹿妖之外的全部带走。愿在我帐下效力的便留着,不愿的,便放了吧。”
“是。”左将黑袍一卷,卷着众妖消失了。
“右将!”
“属下在!”一个跪在半空穿着月牙色袍子的男人答。“你去把偏殿…哦,不。把我寝宫的另一张床收拾出来,抬到我那张床旁边。”
“啊?”右将在银色面具后的嘴角抽了抽,“将军你…”不是前不久说自己不爱男色吗?
“嗯,还不去?小心不让左将跟你一起!”右将消失得比风还快。
“哼,妻管严。”蓝子期忿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