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君不知·淮烨篇

过客阿暖（作者）

卷二·火焚心，铁血心肠就此成

“什么？！他不是？那谁才是？！谁眼睛是紫色的？！你看看你女儿！若不趁早祭了他，全村人都要跟着陪葬！”汉子一把撩开女婴的衣，展示女婴背部已成型的蛛腿。

整个私塾顿时没有了朗朗读书声，全都笼罩在一片恐慌中。

“嗳，大家好好说话，说通了才方便，”一个老妇上前，是水桑村的村长，“杨先生，我刚刚查阅古籍，老天把一个本不该在我们水桑村的人下到我村，现在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了，降天谴向我们讨要回去，，于情于理。”

杨父左右为难，一方面是自己蜷缩在地窖里的儿子，一方面是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女！他感觉脑壳有些疼，可又有谁会在这种情况下马上做出判断呢？

没有人。

使杨父下定决心交出儿子的是一声尖叫：“夫君夫君！我背上有一层扎手的毛！”这声尖叫，使杨父心中蓦然一紧，妻子原本是在私塾中旁听的，可是此刻却摸了摸自己的背，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叫声！

杨父不顾大庭广众，连忙跑去掀开妻子的衣裳，果然！妻子背部生出了一层黑色的扎手的毛！而且，那四个小点似乎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凸起！

村长看见杨太太也染疫了，不但没有担心，只是轻轻地说了句：“她染病了，事情就好办多了。”村长到底比别人多活几十年，吃过的盐比别人吃过的饭都多，而且，自打事情一开始，她就知道，无论是让他的女儿还是他自己染病，都不是最好的结果，都无法趁势要挟他交出儿子，而唯一的突破点，只有他的妻子。

村长咳嗽了两声，慢慢地苦口婆心道：“看！再不献祭就来不及了！你妻子也……”

“不要再说了！我带你们去！”杨父夺门而出，村长暗暗庆幸这事成了。

村长怎么知道要献祭杨烨唐？真的是古籍所说的？不是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古籍，只不过村里都说杨烨唐是异类，她只不过是借着村里人的话头做事，不然就显得自己太不管全村人的性命了。至于杨烨唐……试试看吧！万一是准的呢！

杨父在走往地窖的路上，心里十分挣扎。

思绪又到了自己和妻子初遇那天。

那年，初夏未央。他是一个毛头小子，不懂什么高深学问。但是她却不一样，她自小就有一副好皮相，那是女人最为厉害的武器，因为这个，她家的门，都快要被媒人给踏破了。而对于那些前来求亲的富公子，她穿一身白色的布裙，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在每个人求完亲后，微微一笑，送他们出去。

他家境贫寒，是不可能娶上她那么好的姑娘的，他在不知道什么叫学问的年纪里，只是帮她家做点佣工。她家不是最有钱的，但是也算丰衣足食，全村人都说，这姑娘好命，将来有进宫的福气。

他在后院，静静地帮她家打着水桑，不发一言，只是眼睛看着大堂，看她眉眼间的浅浅笑意。他一笑起来，仿佛全世界都是美好的，是充满阳光的。

她有时候也会到水桑田里来看他，他以为她是来督工的，没想到她把拎着的小箱子递给他：“来，做了这么久的活，饿了吧，吃些东西吧。我知道，我家开饭一向不早。”

确实，不知道是不是求亲者太多的原因，她家吃饭常常很晚，像她不用做活，倒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天天从早累到晚，不吃东西确实难以抗住。

他开了小箱子，是一碗白饭和一碟炒青菜，还有两张大饼。

“还没到开饭的时候呢，所以没有荤菜，我自己做的，你就先垫垫肚子吧，累坏了可就不好了。”她浅笑，在一片水桑中，竟美得如人间仙子一般。

他笑了，说了一声：“谢谢姑娘。”

他对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知道，他是奴才，而她是主家的姑娘。

她自此之后天天想办法给他做饭吃，她是一直有些倾心于他的，从书上看到了“为君洗手作羹汤”，就忙不迭的去学了做菜，况且，看他一个人站在烈日下，肚子里几个时辰没东西可垫地干活，她心里也着实不好受。

一日，她把雪菜烧小鱼带给他，这是她最为得意的一道菜，虽然很家常，但也够了。因为这道菜，全村都在传她是个人中佳丽，因为好皮相的姑娘再加上会做一手好菜，是不愁嫁的。而没人知道，她的雪菜烧小鱼，是专门做给他吃的。

他笑笑，收下了，一如既往地说了声谢谢姑娘。“别把我当主家姑娘一样看待，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有名字，我叫韩桐，你可以叫我小桐。”她挽过耳后的一丝碎发，浅浅笑道。

嘱咐过这些事后，她就准备回大堂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青涩：“其实，我叫杨旭，今天，我也给小桐姑娘带了东西！”

她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热腾腾的纸包，笑着说，谢谢你啦。她回屋后，发现是一样村里没得卖的小零食，红豆饼，咬了一口，酥甜。

她知道红豆有“相思豆”之称，不觉隐隐地猜出了几分意思。所以隔天，她给他做了一道红豆粥。

他对她的心思已经了然了。只是他知道，他还配不上她。

他辞去了佣工，靠自己微薄的积蓄看书学习，他没有修道者的天赋，所以只能从逻辑能力上胜过他们一筹。三年后，他去投考，中了功名，虽算不上高，但好歹有了一个身份，一个可以与她长相厮守的身份。

她还是没有嫁人，在众多求亲者中，他是这么的不起眼。但是她选中了他，为此，好多豪门公子都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知道，她想念他的红豆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