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放学回家江枝乐刚走到他那一层的楼梯拐角处还没上去，脚步顿住了，他家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从他的角度看起来高大笔挺的人，他穿着深灰色大衣，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正在看门上贴的小广告。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小乐，爸爸来看看你”

江枝乐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不懂事了，那点恨意早就消失殆尽，他不想承认自己其实一直很想爸爸的，他叫了一声“爸爸”喉咙竟然有点发紧，喊得不甚清晰，不知道是太久没见心情有点复杂，还是男孩子变声期导致的。

江霁在进门时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说：“儿子长高了，上次才到我这”。他比划了一下胸口的位置。

“你送我的相机很好。”

“你喜欢就行”

江霁本来就是个面容冷峻非常严肃的人，人又高大，加上多年的行军生活，更是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气场。他不会哄孩子，心里再关心，嘴里也表达不出来什么。江枝乐小一点的时候他还可以抱在怀里，现在看着已经到他肩膀的儿子除了眼神温柔的细细打量一番，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说爸爸刚结束了一个危险的任务，还受了枪伤，说爸爸很想你，说这么多年小乐受了很多委屈……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爸爸”江枝乐递过来一杯水，打破沉默。

“学习都还好吗？”

跟江枝乐聊了一会学校的事，江霁放松多了，顺着打开的话题，又跟他讲了一些军崖生活的趣事。

“那爸爸你会遇到危险的事吗？”江枝乐看着他的眼睛。

江霁愣了一下，别开眼神，“一般不会，很少。”

江枝乐放心了，两眼亮晶晶的继续听爸爸讲的那些避重就轻的军旅故事，即使简略了其中的艰难险阻他听的也是津津有味地，男孩子本性里都会有些向往铁血铮铮热血沸腾的一面。

那天晚上他们聊到很晚，江枝乐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江霁给他盖好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即使林大哥经常给他孩子的消息，真正见了面，还是忍不住愧疚。看起来像是个很懂事的大小伙子，其实还是个孩子，说着话说睡着都能睡着。

夜色深重，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和零星穿行的车辆出神。

他心里的那点柔情和牵挂三分给了孩子，七分都给了那分离十五年的人。

他其实要想真正的找他早就找到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得到原谅，怎么解决他们之间的横沟。孩子已经存在了，也已经长这么大了。就算他去跟那人解释都是被设计的，他会相信他？会原谅他吗？

过年前那段时间忍不住思念，去拍了张他工作的地方，当时多么希望他会在门口出现，傻傻的在对面呆了一天。也许是老天不让他们见面的，一天都没能看到他出现。

轻叹一声，他收回了自己复杂的情绪。

掖了掖孩子的被角，他轻轻的关了灯关了门消失在黑暗中。

“同桌，我问你个数学题”滕玉把卷子推到江枝乐面前，这卷子是他妈给他买的，已经超出所学范围，有几道题不是很确定，江枝乐学的应该比他更广泛一点，有些题型他做过。

“嗯”江枝乐把题干看了一遍，在自己会的范围，就拿起笔给他讲了。

“就是这样”江枝乐给他写了一页演算过程，一边讲，一边拿笔把过程写下来。

“我发现你今天心情特别好”

“是吗？”

“嗯，刚才还哼歌了”

江枝乐不置可否，嘴角上扬。

“给你画张素描吧”

“你画吧，画不好不给钱”

“画的好也不收你钱”

“你今天心情的确很好啊”

“是很好，你就这样，头侧一点面对着我”江枝乐把他的头转到他这边。

滕玉脸一下子红了，“你别弄我，我自己”

“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还脸红啊”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