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走过来,食指微微沾了一点液体自鼻尖而过,顿时心下微沉:“借刀杀人!”
“什么?”关天流感觉反常必有妖,是故格外小心,没想到真是问题关键,“这茶有毒?”
“只是对人内海进行刺激,不断加强他的精神负担从而出现幻觉。”夏启一脚踹开房门,守在屋外的人都骇了一跳,纷纷抽刀而向。
夏启皱眉问道:“朗园何在。”
那些人面面相觑,虽知夏启为自己人,却一时间不敢回答。
“人命关天,郎叔中毒了我们要去救他!”关天流自夏启身后探出脑袋,“郎叔去哪里了!”
见到熟人,好歹关系进了一层,为首一人回道:“去了暗牢。”
“暗牢?”关天流眉宇一皱,“又新抓了妖怪?”
“不……”回答那人神情闪烁,似乎隐瞒了些什么。
“关天流你领我去。”夏启已跃出数丈,此药宛若催化剂,急速加剧服药之人的血液流通速度,朗园年岁毕竟已高,如此一来血液聚集大脑,恐怕他一个支撑不住就要自大脑爆裂开来了。
关天流见夏启神情严肃,顾不得同他人打招呼,凌空翻腾而出,便往一条湖中跳入。夏启紧随其后,才发觉此牢竟藏匿于江河之中。
如此巧妙设计,即可隔绝内外联系也方便于不利之势将狱内所有生灵坑杀于悄无声息之中。
一入牢房结界,十分复杂的味道就充斥于鼻腔。
血腥气有,焦糊味有,火石烟有,一时间都辨认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启虽未到达底部,却是已经听见朗园的声响,如此反而不着急了,他缓步而下,绕过拐角,面前所示让他眼角一跳。
石梯只容一人通过,此时夏启杵在那里,跟在后头的关天流便找不到第二条路下去,他着急的垫着脚,想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郎叔!!”关天流凄厉一叫,声音在硕大的空间里回荡,震醒了那个重复着持剑胡乱挥砍动作的朗园。
他的剑锋之下,是死去已久的少女躯体。
此种情形,夏启简直想用现世报来形容,就在几个月前,朗园用了相似的方式算计了夏启,致使夏启发狂大开杀戒,虽然他清醒极早,却也是一片焦土了。
此时此刻,朗园并非夏启,他仍处于那个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中,他看见夏启,眼前一亮,嘴里不禁呢喃道:“帝启,帝启你来了就好了,他们要害小王爷……他们要害小王爷!!”
说罢,眼眶突红,剑意一亮,那个少女的躯体竟被一斩成两段!
夏启瞬间闪身至其身边,手刀横劈而落,敲晕了朗园,他自指尖酝酿出冰魄之气,迅速冷却其跳如击鼓的脖颈动脉,再将寒气缓慢度入其脑海。
“关天流,来扶着他。”
关天流没有回应夏启的呼唤。
“关天流?”
夏启抬头寻找关天流的身影,只见他背对着自己,仰头望着被钉于墙上,衣不附体的一个青年尸体,整个人都在抖。
“天流?”夏启放轻声音,将朗园放在地上,站起身来。
关天流突然转过身,含在双目之中的泪就掉了下来,他忽一咬牙,伤心之情一纵而逝。
夏启见他眉目间一抹英煞寒人心胆,便知道他动了杀意,当即按住他企图召唤擎天之伞的手:“小流!”
“你拦我?”关天流一抬脸,满面悲愤与激痛。
“杀他容易,只是如此你便中计了!”
“我不管!”关天流一把甩开夏启的手,几乎歇斯底里的狂吼,“杀人偿命!他必须死!”
夏启挡在昏迷的朗园身前:
“……一定要今天死吗?”
关天流咄咄逼人:“必须现在就死!”
“好的。”夏启复又拉起他的手,只是对方僵硬如石,“知道他中毒之人不过寥寥,如果你要杀,我去将他们都杀了。”
“……什么?”关天流有些木然的问道,他现在完全沉浸在失友之痛中,毫无逻辑可言。
“他中毒了,下毒之人必定希望出现现在这一幕。朗园于三族中地位非凡,如此明天有人发现你杀了他,又刚好有人发现他并非自愿而是被毒侵蚀,到时候你就将百口莫辩。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他们如若要动你,我必将尽数屠之。这没什么,只是至此恐怕大家都散了。就算金宁宇及时赶回,控制住局面,恐怕结盟之局也分崩离析,貌合神离了;当然这也没什么,我可以拼死挡住复活的蚩尤,也有把握杀死九婴,他们复活之人,如不是什么神魔,我也可以以生命为祭,将它重新封印。只是……我死后,谁可以收拾残局?”
夏启此言简直振聋发聩,敲击的关天流心惊魂悸,他只想朗园一死,并未想到如此深远,也从未想过希望夏启以身殉葬。
见关天流怔愣不语,夏启忽然笑了笑:“所以我替你杀了那些目击之人,别人只道他发狂,你是替天行道。”
听到替天行道四个字,关天流突然抖了抖,他不是行正义之事,他只是……报仇、泄愤。
见人稍许冷静了,夏启将他拦至怀里:“抱歉,不能让你现在就杀了他。”
关天流双手动了动,之前用力过猛,指甲嵌入手中,现下才惊觉痛意。
“你上去吧,把那些侍卫叫下来。”夏启拍了拍他的背。
“不。”关天流垂下头,添了分凝咽哽滞之气,“我想亲自送他们出去。”
夏启点点头,不再多说。
将人钉上容易,要将尸体完整取下来难。
数十个年轻的生命,就此葬送于如此肮脏的囹圄之中,遭受无妄之灾。
都是花一样的年纪,生前皆是一族的荣耀,此刻死去时却是赤身裸体,毫无尊严。虽然知道朗园当时毫无理智,却不知道其竟然伦丧至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少年被五花大绑用烧红了的铁桎贯通了肠胃,少女则被含了木刺的粗棍夺去了纯真,这根本不是逼供而是折磨,很难想象朗园心中对于金宁宇的执念究竟有多深沉,竟然可以被幻觉夺取理智,对自己的晚辈下狠手至此。
更不用提从旁阻止而被一刀斩首的郎毕与为几乎剁成肉泥的守卫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