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绥裹着锦衾坐床上,一脸严肃地沉思。
他发觉每次去胡国和从胡国回来,他都会感到一阵晕眩,莫非他并不是做梦,而是真的去了胡国?
仿佛要印证他的猜想,他立刻头一晕,眨眼之间就要到郑禹的卧室,盘腿坐郑禹肚子上。
“啊啊啊啊啊……”
郑禹因为被“鬼”吓唬了一通,也没心情打游戏,关了电脑早早睡觉。这是他辍学以来第一次早睡,就在要睡着之际,肚子被重重一砸,砸醒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住的小区房屋隔音效果很好,不然就他这样一晚上啊来啊去的,邻居早来砸门了。
“大哥,你怎么又出现了。”一看砸他肚子的是郑绥,郑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你出现之前能先喊个一二三,预告一声行吗?!”
他话刚说完,肚子上就一轻,郑绥又又又不见了。
郑禹:“……”
郑禹:“嗷嗷嗷能不能别玩儿啦!求放过啊嗷嗷呜呜呜……”狂踢床板。
郑绥回到自己卧房,确定了去胡国和回来之前都会头晕。
那如何才能去胡国呢?
郑绥低头闭眼冥想,不断想着“去胡国去胡国去胡国”。
睁眼,他还在自己床上,冥想并没有什么卵用。
郑绥换一种方式,高喊:“我要去胡国。”
话落,他仍在自己床上,倒是把守夜的小厮给招来了。
“郎君有何吩咐?”丹粟在屏风外问。
郑绥心力交瘁地往床上一躺,无力道:“无事,你自去。”
丹粟退下后,被折腾了一天的小侯爷秒睡。
一千多年后的郑禹却毫无睡意了,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认命地拿出高二课本来看,以期能看着看着就犯困,哪知却是看着看着越来越精神,还做了一套数学模拟卷。
郑禹:_(:з」∠)_
翌日,郑绥在咚咚鼓的声音中醒来,烦躁地把锦衾往头上一蒙。
片刻后,他想起今天有大事要做,立刻唤来小厮伺候洗漱。
“遣人去给崔兄、徐兄、卢兄去信,让他们带上家将于芳林门与我汇合。”
“还有,叫二什家将候着,随我走。”
丹粟忧心忡忡问:“郎君要家将作甚?大郎吩咐过,不让你动府内家将。”
“大兄可真是……”郑绥气咻咻把锦帕扔水盆里,“我偏要动。田舍汉有那么多羽林卫,我连个家将都不带,岂不被先下了一城!”
小厮们劝不住倔脾气的小侯爷,想让一个人偷偷去禀报世子,又被小侯爷威胁谁敢打小报告就卖给人行。
小厮们老实了。
小侯爷又威胁不愿意跟自己走的家将,要扣粮饷军备。
家将们也老实了。
小侯爷穿着簇新的紫色便服,骑着爱马,带着几十号家将,威风凛凛奔芳林门而去。
芳林门在城北,出芳林门往东去是西内苑,西内苑旁是北屯卫所,左右羽林卫、左右龙武卫、左右神武卫的卫所皆在于此,北衙六军乃天子亲兵,挑选的都是出身好、武艺高的士族官宦子弟。
燕朝民风尚武,游侠成风,士族子弟都要求弓马骑射娴熟,便是郑绥这锦绣堆里长大的纨绔子拿起弯弓射大雕……还是有点儿难度的。
裴瑛之父裴庆科举出身,祖父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户,裴瑛并没有同父亲一样科举入士,而是门荫,入了左千牛卫做卫官,一年后升千牛备身。
永熙元年,北狄寇边,裴瑛被点去运送粮草,到了红原关正是战事紧要关头,他们这一行辎重军便抄起刀子去砍狄虏,裴瑛得了军功升了羽林卫将军,在其他同样门荫入士的高门士族子弟来看,纯属走了狗屎运。
羽林卫的郎将参军们对新上任的将军都很不服气,认为他是捡了便宜,且裴家还是以女进幸,更为士族所不齿。
就连现在只手遮天的太尉徐稷,因为是皇帝的舅舅,士族们都不爱带他玩。
羽林卫诸将士磨刀霍霍要给裴瑛找点儿不痛快,龙武卫、神武卫等着看热闹。
但他们谁也没料到,康乐侯比他们更快一步来找裴将军麻烦。
康乐侯何许人也,那是皇宫大内都横着走的人物。
惹恼了皇帝,求求情说不定皇帝能网开一面。
惹恼了康乐侯,他往太后面前一告状,太后请你去吃茶,请问你去是不去?
羽林卫们都幸灾乐祸,看裴瑛怎么收场。
裴瑛阴沉着脸,对郑绥这等纨绔更看不上眼了。
昨日他已然道歉,且是郑绥出言冒犯菁娘在先,他竟是不依不饶起来。
裴瑛走到屯所大门前,门外是郑、崔、徐、卢四人以及各自带的家将,家将们被主子授意在屯所前叫嚣。
“郑绥,你待如何?”裴瑛克制着怒气。
“自然是来要你好看。”郑绥嚣张得不行,“裴瑛,看看清楚,这里是永安城,可不是你能放肆的乡野地头。”
裴瑛怒道:“昨日是你冒犯吾妹在先。”
“笑话,我们私下说话,你偷听且不论,还敢行凶,既不服,我们去宫中理论理论。”小侯爷就是要蛮不讲理,谁能奈他何。
来看热闹的军卫越来越多,裴瑛不欲多生事端,他新官上任正是要立威的时候,今日若被郑绥下了脸面,以后在羽林卫中怕是威信全无。
皇帝信任裴家,欲意重用,他不能让陛下失望,若因此小事连累父亲长姐也被陛下所厌,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