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回到那个有着许多警卫旗队军官聚集的小酒馆，而是在这座萧瑟的城市中慢慢往前走去。

“一开始的时候，我从我在另外一家报社工作的朋友说起他们要派人到华沙来，写几篇报道这场胜仗的报道。那时候，我们《施普雷河日报还不打算也派人过来的。但我和我们的主编要求了这个机会……我太想见你了。”

当林雪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由地想要转头看身旁的恋人一眼，可是这里实在是太黑了。在大规模的空袭之后，街上的路灯还未有恢复，借着朦胧的月光，她只能看到艾伯赫特那让人心动的五官轮廓。

但是没关系，她还可以吻这个人。

并且，她也的确就这样做了。

只是在这样的一个寒冷的夜晚，比起和对方肌肤相贴，这对已经被分开了两个多月的恋人似乎更想听到彼此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也更想和对方倾诉那些思念，以及在这两个多月中所发生的种种。

“我住的那间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位上尉和我同住。”

当艾伯赫特带着林雪涅坐到属于他的那辆车上的时候，他这样说道。在那之后，林雪涅很快就说道：“我住的那间就我一个人！这次一起出来的人里就我一个女记者。”

但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林雪涅就意识到了她所说出的这句话里所可能隐藏着的某种暗示。那让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对方的林雪涅一下子就红了脸，然后又试着解释道：

“我是说……那里虽然没有暖气，但我带了热可可和一小瓶伏特加。也许我们可以……我们可以……”

眼见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已经局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艾伯赫特不禁笑着问道：“一起裹着毯子聊一整个晚上？”

听着这样的话语，林雪涅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连忙应声，却是在接连说了两个“是的”之后才堪堪反应过来她的恋人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反应可爱得让绿眼睛的贵族终于又露出了那种轻松又快乐的笑意，并在那之后吻了他心爱的人。那当然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它持续了有好几分钟那么长的时间，倾诉了用语言难以描述的深刻的想念和爱意，并那样轻易地就让被他搂着腰的女孩被吻得连呼吸都颤抖了起来。它甚至……还让在这个吻中完完全全地掌握着主动权的那个人在一吻之后替对方整理好了衣领，又帮人把围巾重新围好才发动起了汽车。

“法国人和英国人在两个月前就对我们宣战了。属于英联邦的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南非、还有印度也都对我们宣战了。虽然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我们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还在加紧为这场仗进行准备而已。

“波兰的军队其实很顽强，他们之所以会败得那么快，除了他们没有准备也不相信我们会这样毫无预兆地进攻他们之外，也因为他们一开始就采取了防守而不是进攻的策略。波兰人一直坚信英国和法国不会对他们置之不理。

“他们以为英国会派出皇家空军支援他们，法国则会从我们的西线进攻我们并以此来达到让我们围攻华沙的军队回援的目的。但事情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还未等林雪涅替两人泡上热巧克力，并坐在这间没有暖气的旅店房间里看向窗外的残破城市以及黑暗中的漫天星辰，绿眼睛的贵族就已经开口说起了他在这两个月里的所见所闻，以及这场才刚刚结束的战争所带给他的巨大震撼。

“波兰的军队装备很差，他们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做好去打一场现代战争的准备。他们缺乏装甲部队，空军也在我们的大部队开进来之前就已经被完全摧毁。当我们开着装甲师对他们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用来迎击我们的，很多时候都是骑兵旅。”

当艾伯赫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雪涅刚好端着两杯加了伏特加的热可可走了过来。而艾伯赫特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做流露出的那种神情，却让在今天傍晚的时候才来到这座已经被炮火所摧毁了的首都的林雪涅感到无所适从。

于是这个初见时还是一个小男孩的贵族青年从她的手中接过那两杯热可可，让林雪涅先靠着床头坐下来，然后他再把热可可放还到林雪涅的手上，并对她说出一句：“捂好杯口”。

紧接着，他就也这样坐到床上，为两人披上厚厚的毛毯，又向着林雪涅靠过去一些，再靠过去一些，直到他可以狠轻易地紧搂住身旁的这个女孩。

而后他才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我是厌恨他们的，毕竟……他们在我们还很虚弱的时候乘人之危，从我们这里抢走了但泽，又在我们强大起来之后以我们盟友的身份跟在我们身后自己去抢夺别人的土地。但是……在我看到他们用骑兵旅向我们发起冲击的时候，我……”

“你又不厌恨他们了？”

当艾伯赫特陷入沉默的时候，林雪涅这样问道，并在绿眼睛的贵族转过头来的时候轻吻了他的下巴。这是一个轻柔的，带着爱意的安慰的动作。也让艾伯赫特在陷入了一片茫然之后终于笑了起来。

他说：“起码在那一刻，我是敬佩他们的。这是一名军人应有的归宿。”

但很快，原本舒适地躺靠在恋人怀里的林雪涅坐直了身体，并在看了对方许久之后郑重地说道：“不，一名军人应有的归宿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在战争结束后好好看着他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守好的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