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扶额,她对其中一位捧着一叠文章的宫人招了下手,意思要重新看一遍。
“御侍大人,不必麻烦了。”骆宛竹蓦地开口。
高莳琳猛地甩了个白眼过去,却听那人冷淡道:“高小姐,你的文章,我仔细过了,绝对没有你说的草略,就是现在叫我背给你听,也没问题的。”
说罢,她缓缓的走了过去,眼神桀骜:“先不说你拟写的诗词如何,单说这篇文章,高小姐的切入点就很固化刻板,无非是写如何论罪岐疆,笔伐长生教罢了,在场诸位女眷落选,多半都是这个原因,不够活络,而我大汤择选的女官的标准之一,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通权达变,与时偕行。”
“这是其一。”骆宛竹继而道,“其二,高小姐分明没有抓住今日题目的要点,就拿前三甲的文章来说,彭先意的《批陋史,她笔伐岐疆是其次,主要内容其实是在探讨边蛮陋俗带给其族人的危害,以及我大汤如何取其精髓弃其糟粕,吸取这次长生教的教训得以检讨,而达到完善自身的目的。”
高莳琳一直听着,面色果然难看下来。
龙椅上的皇帝听骆宛竹在这里凿凿有据的说着,倒是津津有味。
“再者是孙忠英所写的《非长生,她的切入点就很新奇,她认为,长生教之所以能够扎根长安,无非是因为世人都想要长生不老罢了,她就在这里点题,强调如今百姓民智不开,才是岐疆恶徒能够犯上作乱的根本原因,而最后她还献了两则解决之法,如此体恤爱民,才是一位合格的大汤女官该有的品质。”
“最后是这纪贞的《论岐疆谬史,她的用词是我最喜欢的,精简而有力,也就是一笔杀到了正地方,她的这篇和彭先意的《批陋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更为可贵的是,她强调,这些陋俗恶习盛行于边蛮,想要根除或是做出改变基本无望,但是,咱们大汤可以利用这些特点,更好去统治边蛮,这才叫变通。”
高莳琳不安的咽了下口水,果然,骆宛竹说到了她:“高小姐的这篇《岐疆罪述实是不合格,通篇都是在写岐疆如何罪大恶极,该如何惩罚,但连一句该有的基本的解决之法都没看到,而且……”
她说着,瞥了一眼江淮,又道:“御侍大人在开考前强调过,不允许溜须拍马,暗自献媚,但高小姐这最后一句明显是在巴结御侍大人,犯了忌讳。”
江淮闻言一蹙眉,她根本没看过那片文章,倒是皇帝极轻极轻的点了下头。
殿下,高莳琳被她说的怒意勃发,被宠坏的世家小姐就是如此,便是错了也容不得指点,便是非要说也不能如此直白,好家伙,把自己的文章批的一无是处也就罢了,居然敢指责自己奴颜屈膝,暗自奉迎!
骆宛竹丝毫不在乎她脸色如何,拂袖负手,冷淡道:“如此,高小姐可还有话说?”
高莳琳回头瞪着她,眼底冒火,酝酿片刻,终于再次开口。
“你凭什么指责我!”
……
她这一声下去,殿内殿外,皆是一片死寂。
一股冷风突袭而入,悄无声息的掠过江淮的衣摆,掌心的温度,霎时间又冰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