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苏绾伸进袖子里的手臂布满了青紫的淤痕,小桃忍不住又要落泪,那人斜眼,压着声音喝道:“不许哭。”
小桃肩头一缩,忙憋住了眼泪。
而门外的江将这一切都听进了耳朵里,心里自是五味杂陈,难不成如今真的要以君臣相对,这般陌生了吗?
恍然不知多久,面前的房门才被推开,迎面是小桃憔悴的脸。
她没说话,低下头,打开门叫他进去。
刚踏进屋内,江便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般的苏绾。
那人端身坐在软榻之上,一袭淡红色的华服,上有金线绣着的杜鹃花样,活灵活现的,是平梁的样式,她素日是不穿这些的,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梳着高挑复杂的发髻,上缀的朱钗是陪嫁,亮的甚是刺眼。
描了眉,点了唇。
他不喜欢她这样,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倒不如从前那般家常打扮,和檀儿蹲在水渠边放着叠好的小船,笑的欢愉干净。
她想隐瞒,却不知道自己藏在袖子里手,因着发烧抖得厉害。
江的心经这一夜已经不知作何形容,难受的要命,好容易稳住语气,想说话,却见那人甩眼过来,他失意垂眸,只得拱手道:“给公主请安。”
苏绾没看他,只瞥着一旁桌上的那碗清粥,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江低着头,视线只能顺到她那双不菲的绣鞋,道:“听说您病了,放心不下,便来看看。”
苏绾扬着白皙的下巴,声音内掩不住病态:“真是好笑,素日避我如洪水野兽,今日竟亲自上门。”说着,转头瞧他,“谁说我病了,我好的很。”
江紧盯着她,这丫头嘴硬起来也是够人喝一壶的,眼下这般样子,还是快些出去,叫她抓紧时间休息才是。
收回那极其复杂的视线,他再次拱手道:“那您好好休息,末将先行告退。”说着,拂袖轻步离开。
小桃合上门,有些不欢喜,将军明明是来服软的,怎么公主这般不给面子。
正想着,那在榻上坐着的苏绾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一般,脸也憋得通红,身型抖得看着都吓人。
小桃十分担心,连忙去扶住她,无奈道:“公主,我再去叫崔太医来吧,您瞧您咳得,这都出血丝了。”
‘咯噔……’
窗下好像有石子滚动的声音,苏绾浑身一僵,推开小桃,费尽力气,像是在期盼什么似的推开窗户,可迎进来的,只有半冷不冷的风。
小桃知道她在盼着什么,霎时间抿泪。
苏绾无力的扶着窗沿儿,视野蓦然有些模糊,就这样迷茫的看了一会儿,恍然发现了什么,眼睛一瞪,不顾身后小桃的呼喊,跑了出去。
院内,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那个墙角。
只见那带着冷腥气的褐色泥土壤上,有一个嫩绿色的小芽儿。
小桃赶来,见她终于露出一个苍白却欣慰的笑容。
伸出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那个嫩芽儿,苏绾哽咽道:“小桃,你快看,这杜鹃花的种子,终于破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