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容左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漾出几分玩味:“江淮,你跟我来真的?”
江淮对视着他,面色冷漠,索性说破。
“宁容左,当我踏上去洮州的沙船时,咱们两个就已经结束了,是你一直在纠缠,你不是要爱,你是要赢,我不输给你,你不肯放手。”
这一席话轻轻,却直接点中了宁容左最在意的地方。
他仍穿着那套婚衣,在这寂冷的黑夜里,红得耀眼,片刻微呼了口气,似笑非笑道:“你想说什么?”
江淮神情平静:“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相见时虽不至陌路,却也不必纠缠。”
饮半城转头盯着她刀锋一般的侧脸,眸中有些驳杂,甚至还有些……兴奋。
“不必纠缠?”宁容左缓缓勾唇,笑的如拂柳的春风般宜人,“你知道这四个字的后果是什么吗?”
江淮丝毫不惧,扬着下巴,目光桀骜:“什么后果?再送你去一次渝州吗?”
宁容左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平静着:“江淮,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是要跟我一刀两断,再不纠缠?”
江淮笑得亦是风轻云淡:“当真,我一直当真,是你在自欺欺人。”
宁容左打量着她:“江淮,你怎么这么狠心。”
那人直截了当的推开他靠近的身子,冷淡道:“宁容左,渝州一贬四年,你居然还能回来。”
宁容左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我回来,你很开心。”
江淮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现在呢?”
“真心。”
“当初呢?”
“假意。”
宁容左被这两个字刺激的咳嗽几声,随后轻笑着点头道:“江淮,当初多情是你,眼下绝情也是你,厉害。”
江淮抱臂:“我从未多情,何来绝情。”
宁容左拂了下衣袖,想要上前,余光却瞟了到一人他站在留心居的院门口,黑衣猎猎,抖着劲风,仿佛镇守一方的无尚神佛,守护着所有,并且带给他强有力的压制,告诉他,不要靠近。
当然,以江淮的角度,看不到贺子沉的存在……更看不到这两人一同想起那日春露的是事,而心照不宣的尴尬和互相闪躲的目光。
她只是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停住逼近的脚步,留下最后一个失意的笑,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去。
那红色的衣袂旋转翻飞,顺便带走了这年所有的回忆,将其粉碎。
江淮目送着他离去,一直是面无表情,等那侧门被关上后,忽然大喊了一声:“高伦”
半分钟后,那人裹着衣服站在院门口,睡眼惺忪的问道:“大人?”
江淮回头,贺子沉早已回去了,那里只剩下他一人,清冷道:“给我把侧门封上。”顿了顿,补充道,“封死了。”
那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道:“是。”
江淮又指了一下赶来的流霜:“等百里回来,告诉他,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我的留心居,还有上御司,若再像今日这般消失不见,就给我滚回大燕去。”
流霜小声道:“是。”
江淮垂眸,直接夺过她手中的酒壶,在流霜的惊呼声中,扬起头颅,将壶嘴中倾泻而出的透明酒液全全灌了进去。
月光如条绫子般打下来,缠绕在她光洁的脖颈上,一口一口的,吞咽的十分有规律。
饮半城在一旁听着那清晰的咕咚声,冷淡道:“别喝了。”
江淮咽下最后一口烈酒,扔下酒壶,忽然觉得胃里十分不舒服,蓦地生出一丝恶心,这可是从前喝酒从未有过的反应。
双颊一鼓,她瞪着眼睛蹲了下来,单手拄着石桌沿儿,开始狂呕起来。
这痛苦的声音在冷夜下,听着撕心裂肺的。
饮半城看着她,清冷道:“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