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此言,登时目眦欲裂,抄起旁边的茶杯掷在他的身上:“当真是大逆不道!你竟然敢把朕比作石虎那个暴君!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疾步上前,大掌扬在半空中!
宁容左猛地皱眉,却没有躲。
谁知皇帝的巴掌并没有如约落下
宁容左轻呼了口气:“儿子不敢。”
“不敢?朕看你胆子大得很那。”皇帝忽然怒极转笑,不知道是不是气过头了,“老六和老三扛不起大事,老五不是帝王料子,老七又太小,长欢是个女子,朕现在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朕自然不会像后赵武帝那般因心内狐疑而杀了你,至于你大哥,那是他自作自受。”
宁容左眼珠轻动,无声冷笑。
皇帝站在他身侧,忽而道:“虽然你总是顶撞朕,但你是依旧朕最优秀的儿子,不过你别忘了,你三哥和江淮的婚旨,朕可还没收回呢。”
果然,提到此事,宁容左的脸上瞬间没了表情。
“父皇。”他微声开口,“您当初不是说,此事作罢,您不会把她赐给我,也不会把她赐给三哥的吗?”
皇帝见自己戳中了他的要害,冷冷道:“朕答应的事情多了,难不成桩桩件件都要办到吗?更何况当初你也答应了朕,会专心在政事上,既然你食言了,那朕也不必继续信守承诺。”
负手在背后,他冷淡垂眸:“你休要出手对付你三哥,朕可警告你,婚事就在那摆着,只要你不动,朕就不动,可你若是歪了心思,那么好,你对你三哥做了什么,朕就会对江淮做什么,你大可和朕撕破脸,咱父子俩,试试。”
最后两字出了口,龙案上的火烛嗖的灭了一根,半个浴堂殿的光消失,有呛人的袅袅白烟漂浮在眼前,像是条要勒脖子的白绫。
许久,宁容左才重新开口:“儿子记住了。”
“你最好记住。”
皇帝冷傲道:“要想和朕撕破脸,就想想你大哥的教训,这一身皮肉长在骨头上容易,削下去,可疼着呢。”
宁容左垂头更深,一言不发。
皇帝瞥眼,瞧见他肩头的伤,到底是父子,便道:“起来吧,去太医署叫崔给你好好处理一下伤口,斧削入骨,你当真是长能耐了。”
宁容左依言起身,虽然肩伤疼得厉害,却还是抬臂揖礼道:“儿子告退,是夜气候寒冷,还望父皇早些休息,注意身体。”
说罢,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秦戚从外面走进来:“皇上要歇了?”
皇帝此刻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那铺满长空的闪烁星子,一双眼里没了那留存四年的慌乱,唯剩一片安稳:“歇了,四年了,歇了。”
江淮心甘情愿的入了永巷,他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秦戚见状,也长舒了口气,低低的应声道:“是。”
院内角落,兜转了四年的诡风,或许是皇帝内心的风,悄然停了。
……
……
{卷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