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哑然:“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贪都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皇上、三皇子总共给您六十万,你却只用了三十六万买粮食,而剩下的钱呢?不都是在你腰包里吗。”
他冷笑:“那些钱够买多少粮食?”
我长叹一声:“你知道这一路上,这么多的马车人力要花多少钱吗?”
“路上遇到那么多山贼,咱们这死了多少人花了多少抚恤金你知道吗,你都不知道,你只看见了我的贪。”
“强词夺理。”清华牙齿咬的嘎吱作响,似乎是不愿意在和我多谈,绷直身一步一个脚印用力的走远了。
我没继续说了,我确实是中饱私囊了一些,被骂也是自然的应该受着。
“主子,他也太不识好歹了,”一身黑衣的暗卫二十七从天而降,埋怨道:“真是不识好人心,还固执的跟石头似的。”
我:“……你有病吧。”
二十七:“???”
他委屈:“我帮您骂他,您居然还说我有病?”
我解释:“你没病为什么大白天穿夜行衣。”
多显眼,仿佛生怕被人看不见自己。
二十七理直气壮:“这样比较酷嘛,杀手就应该穿夜行衣。”
我懒得和他交流,慢悠悠的往回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二十七,你去准备准备,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便去西域看看能不能弄些什么孜然回来。”
“您亲自去?”
“嗯,我亲自去。”
我回去时没看见清华,倒是在门口看见了拎着酒葫芦喝的醉醺醺的老酒鬼,他带着满身酒气随随便便的往街上一躺。
我听见他一声睡喃后,脚步钉在原地。
他说:“娇娇……等病好了,爸爸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娇娇像是个女孩名。
他真的有女儿?
上辈子他骗人的理由永远是千篇一律的“我女儿没钱买药要病死了”,我一直以为是瞎编的,因为听街坊邻居说他就是个流浪汉。
没家,更别提女儿了。
我犹豫片刻,踢了他一脚:“喂老头,你是不是有个女儿?”
老酒鬼醒过来,迷茫了一瞬,目光骤然变得锋利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你自己说的。”
“你说了大半天梦话,总是什么娇娇等病好了爸爸带你买糖葫芦,说了起码有几十遍,吵都吵死了……”
我冷哼一声:“喂,你女儿有什么病啊,跟小爷说说,没准小爷心情好就管给你治了呢。”
“治不了。”
他没在意我的语气,笑容苦涩:“他已经死了很久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娇娇还不会死。”
我:“你的错?”
“都怪我逼着他去娶妻生子。”
“……你不至于吧,”我震惊:“不就是断袖吗,多平常的一件事啊,你怎么还逼着他娶妻呢,陛下都搞过。”
他摇头,有些难以启齿:“不是断袖,是他表现得特别……女气。”
老酒鬼看我没说话,头渐渐低了:“学堂上的人都嘲笑他,连私塾先生也不肯收他,说他那么喜欢绣花干嘛还要读书。”
“我不知道怎么办,他跟我说他想要学四书五经也想学琴棋书画,我害怕……”
我:“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大家觉得他是怪物,害怕他像我一样接受谩骂诋毁,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于是我想去给他谈一门亲事。”
“后来呢?”
“我回来时他自杀了,”老酒鬼声音沙哑,喉咙里像是塞了什么一样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许久后才缓过来。
“……他被强.暴了,被一个一直嘲笑他的公子,他受不了这般屈辱便自杀了。”
他抬头,鲜红的眼珠几欲崩出:“你知道那个畜.生为什么要……他吗,只是因为觉得好玩,只是为了嘲讽他!”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他崩溃的瘫在地上:“那是我唯一的儿,儿子啊……县令和那公子勾结,不肯受理案件,我杀了他才被送到这里流放。”
“我……”他目光茫然:“我总是梦到他。”
他总是梦见他儿子一身红衣,笑容浅浅,指尖翻飞间挽作流花,飞向远方。
“您儿子很好。”我努力将笑容放的温和:“您儿子真的非常棒,只是很可惜,这件事情我可能无法帮您了。”
“因为您儿子他不需要治病,他没病。”
我蹲下:“错的是这个世界,是他们。”
错的是所有将思绪固化的人,错的是那些排斥抵制并且嘲笑不一样的人,是那些以伤害别人获得乐趣的人。
生而为人无错。
他没什么不对。
“他唯一错的是选择自杀,”我缓缓起身:“如果是我绝不会自杀,我会过得比他们好,让他们看看我有多优秀。”
老酒鬼抖了抖唇:“谢谢。”
他好像彻底清醒过来,跛着脚往前:“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
“不谢。”
我就着夕阳回了酒楼。
……
粮食到了,蜀地的情况也渐渐稳定下来。
我便准备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