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黔神色如常。
他伸手把猫从我怀里揪出来,淡定道:“穆罕默德估计没精力照顾猫了,你拿去也挺好的。”
我笑容浅了浅。
男人苍白着脸跪在地上的样子还在眼前,和以后那个凶残暴戾的君王判若两人——我上辈子有幸和他打过一战。
他拎着刀,脸上一道长长的疤一直从眼帘延伸到下巴,血肉翻卷,眼眸红的近乎滴血,里面仿佛蕴含着风暴。
一个君王,打头阵。
就正正当当的站在前方,号角下,引诱着无数士兵疯狂向他冲去,他狠狠挥刀,不顾身上被割裂的伤口。
就像是一个杀戮机器。
没有感情也没有波澜。
一个人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
回去的路比来时好走多了。
没走多久便回到了大周,我盯着人来人往的皇都差点哭出声——这一路上太不容易了。
“我先走了。”交了路引,白黔骑在马上对着我淡淡道。
他和我这种闲散人不同。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要向皇上报备。
我点了点头,清点带过来的孜然:“哦。”
因为是临时决定离开,买的孜然并不多,跟着回来的商人也不多——穆罕默德说要帮我解决孜然购买的问题。
大部分商人都留在西域,等着穆罕默德解决孜然后再回来,不过我也没把所有都压在他身上,只是胜聊于无罢了。
我有三十八。
我清点着商品,说要走的白黔始终站着没动,阴影投在我的身上。
我茫然抬头:“你怎么还不走?”
白黔抿唇,迟疑道:“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啊,有。”我恍然大悟的摇开扇子,回了京城有爹娘撑腰,背都挺直了不少的我又恢复了往日放浪公子的模样。
“还请国师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呗~”我眨了眨眼。
白黔的脸又青了。
他猛然的一甩马鞭走了,剩下吃了一嘴土的我一脸茫然。
又生气了?!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让他给我说几句好话都不愿意。
我不满的皱眉,刚想要说他坏话,白黔的专属大白马又带着掀起的尘土回来了,疯了一样的灌了我一嘴泥。
白黔坐在马上高高的看着我。
又吃了一嘴土的我:“……”
我有句神经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过显然是不当讲的。
白黔弯腰伸手,修长宽厚的手掌缓缓抚过我的头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你头上沾染到了东西。”
含着土的我:“……”
哦。
合着他八百里加急似得灌土,就是为了告诉我头上沾了东西???
这种智商的国师。
大周是怎么撑这么多年的?
我仰头看着白黔,即使一路上风尘仆仆,男人衣衫仍旧雪白,国师的马也是白的,一如他整个人一样冷漠梳理。
我面无表情道:“国师。”
白黔低头,眼底带了几分希冀:“嗯?”
我在白黔越来越亮的目光里靠近他,我们两个离得很近,只要稍稍微往前一点,就能触碰到他白皙的脸颊。
我张口:“噗!”
“啪”的一声,我吃进嘴里的泥,全都喷在了他的脸上,白黔楞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男人白皙的脸上突兀的黑了一块,看起来又呆又傻。
恶作剧得逞想我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国师大人,本公子是想提醒你一下……京城里马骑这么快是违反规定的哦。”
白黔仍呆愣愣的坐在马上。
我笑过后也有点心虚,白黔的洁癖京城里面众人皆知,我这么对他,实在是大意了,毕竟我现在这种处境……谁都得罪不起。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鲁莽,刚想道歉,就看见白黔伸手缓慢将泥土抹去,他的手很白,还带着淡淡的薄茧。
他抿了抿唇:“胡闹。”
我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白黔居然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我惊奇的上下打量着他,男人脸色微微泛红,一夹马腹跑了。
又吃了一嘴土的我:“……”
呵呵。
这个混蛋!!
骑马奔腾的白黔脑子乱成了一团,他最开始其实是没有洁癖的,说有洁癖只是为了……不被别人当做怪物。
他小时候很穷。
住在一个破旧到名字都没有的村庄,他和里面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有病,碰见别人的皮肤就会恶心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