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馆第一天，除了白黔和三十八，几乎没有几个人来，还是第二天的时候，乞丐领着一众人给我撑场面，客人才多了起来。
乞丐坐在椅子上传授经验：“你第一次做生意可能不懂，人越多，来的人就越多……”
我虚心接受。
其实这些我都懂，就像是一首一般的曲子，说好听的人多了，大多数人也都会跟着说这首曲子特别好听。
我一边听一边嗑瓜子。
自从乞丐找人帮我撑生意后，我的饭馆彻底火爆京城，孜然不光可以调味，还能轻易掉掩盖羊肉的膻味，对受不了膻味的人简直是福音。
再加上我是独一味，一时风靡了京城。
正当我美滋滋的准备过上天天除了数钱，就是数钱的日子时，乞丐慌张的跑了进来：“世子，世子不好了！”
数着钱的我非常不满：“……我挺好的。”
都是钱！我超好的！
“别计较这些了，”乞丐气喘呼呼，“世子，有个叫翠香阁的青楼也开始做烤羊肉，他不光烤羊肉还烤鸽子，甚至还有西域的舞女……”
我惊了：“还烤西域的舞女？！”
“那倒不是，”乞丐摸摸鼻子，“人家还请了西域的舞女。”
“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来我这吃烤羊肉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目光凶狠：“跟我抢生意！走，去看看！”
“好嘞。”乞丐美滋滋的跟上。
付钱的冤大头来了，终于可以见识一下京城第二青楼的风姿了！
……
天色渐沉。
我怒气冲冲的赶往青楼，到了翠香楼后才觉得别人来这里吃饭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里确实比我的饭馆好多了。
翠香楼很大，走过大门后是一条连着花园的长长小路，小路的尽头才是青楼，而原先只有花草树木的花园如今热闹非凡。
架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架子，每个架子上都串着不少肉串，刚过脚踝的小溪闲闲散散的流着，不知名的花悄然绽放。
一群公子小姐追逐打闹着。
草地上还架着个舞台，台上烛光昏暗，一群金发碧眼西域风格的舞女扭动腰肢。
光是看起来就非常舒服，换我，我也挺想在这里用食的。
但我不能。
因为我是来找茬的。
我眸色暗沉，对着一旁捧着果盘的婢女冷着嗓子道：“你们的管事呢？给我叫出来！”
婢女瑟缩了一下，想说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清润的女音：“妈妈今个不在，客人有什么事跟奴家说便是。”
我闻言回头。
我身后站着一位女人，女人同那些西域舞女穿的一摸一样，金色薄纱闲散的挂在身上，露出一大片光洁的皮肤。
明明和那群西域舞女一个打扮，女人却偏偏黑眸水润，气质沉稳，一举一动都带着大周大家闺秀的味道。
我好奇道：“你是……？”
女子微微俯身：“在下清篆，从西域而来，幸得妈妈器重，委托奴家挂个管事的闲职，让公子见笑了。”
我冷笑一声：“那你给我个解释，为什么我卖了肉串孜然之后，你们也跟风弄这些抢我的生意？”
“公子说笑了，”清篆淡然道，“西街开了一家包子铺后，东街也开了一家包子铺，西街的能说东街是跟风吗？”
“你！”我气的跳脚，“你这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明明是公子，”清篆道，“都算得是’包子铺’，公子凭什么来我们这讨个说法？莫非是刻意找茬？”
她轻笑：“既然如此，就别怪在下找人把您撵出去了。”
我气极，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要把我撵出去？还说我找茬？我堂堂大周世子至于找你这么个破青楼的麻烦？再说本公子是找茬……”
我在青楼女子的尖叫声中，一脚踹翻了旁边正烤着肉串的架子，火星四溅猛的迸到草丛上，清篆变了脸，急匆匆的找人盛水扑火。
我嚣张跋扈的扬眉，一字一顿道：“那又如何？”
“自然是如何不了，”清篆不卑不亢的弯腰，“不过奴家做的是正经生意，一没偷二没抢，您是世子奴家自然也不会怕的。”
她语气含针：“毕竟圣上公正清廉，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名声，毁了原则。”
“你这是在威胁我！”我抬脚对着另一个架子猛的踹去，还没踹到便被握住了脚，我抽了几下没抽出，气愤的抬头。
清华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他缓缓放下我的腿：“世子，这件事情是你做得不对……”
“本世子才不会做错！”我威胁道，“你居然敢拦着本公子，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谁的人！”
清华看着我。
他目光一寸一寸掠过我的脸，就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般，沉默许久后才艰难开口道：“属下……属下是皇上的人。”
字字苦涩难言。
“好，好的很！连你也不向着本公子！”
我瞪大眼睛，气极反笑，狠狠的踹向夹子，架子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火星迸裂在眼前，将天空都染的微微泛红。
我一甩袖子，冷笑着离去。
剩下清华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茫然的看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脚底缓缓的燃烧着，疲惫的捂住眼睛，声音沙哑：“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不一样……他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清华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语。
在他的印象里，虽然世子总说不在意百姓，死活和他没关系，但实际上在意的不得了，刀子嘴豆腐心的可爱。
可现在。
那个踹翻烤架，蛮不讲理的青年让他觉得格外陌生，陌生到好像从未认识过一样。
他茫然的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大脑一片混乱。
而另一边。
吃饱喝足还顺便打了个嗝的乞丐揉着肚子，躺在草地上看“戏”，看到清华受了重大刺激跌跌撞撞往外走时嗤笑一声。
“他还是不了解世子啊~嗝~”
“那您了解吗？”
“我啊，我也不了解呢，”乞丐漫不经心的用袖子擦掉羊腿的土，眯起眼睛，“但正是不了解才有意思，不是吗？”
“您说的是。”
……
我停下脚步站在街道上，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一点点变淡，暗巷里，穿着金色薄纱的女人缓缓走出。
我笑道：“二十五，你越来越好看了~”
“谢主子夸奖，”清篆语气平板，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主人，明日您来翠香楼吵闹的事情就会传出去。”
她平静道：“从今往后，应该没有人会将您和翠香楼联系在一起了。”
我微微昂首。
这出戏我策划已久，特意让翠香楼引进孜然和西域舞女，一是为了打压自己的生意，让皇帝放下心来——我就是个废物。
二是为了大闹一场，彻底和翠香楼摘出去。
夜静静的。
巷子夜安静的很，细小的水滴从屋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