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岛内。
公孙策关闭私人手机,上交,道,“我违令,接受处罚。”完全没有私递消息被拆穿的悔意。
包拯皱眉,道,“会议室内悬挂的规章制度,抄一百遍。你定的。”
公孙策推推眼镜,凝视包拯片刻,转身去抄禁令。
两分钟后,包拯出现在休息室,端着咖啡,在公孙策身边走来走去。
公孙策不理他。
包拯坐到公孙策对面,拿出纸笔,一边抄一边道,“阿策,庞籍整改议会制度时,贵族特权黑纸白字的写进司法制度里,我的老师,当时的司法部部长认为贫民的权利被过分压榨,一气之下请辞,我自然是跟随老师。后来你知道了,我在陛下的授意下成立陷空岛,对外是个没什么特权的研究机构,其实是陛下的耳目与刽子手。”
手腕一抖,笔尖在纸上划下一道痕迹。公孙策慢条斯理地抽掉写坏的纸张。
包拯叹息一声,“前些年局势不稳,我们手上沾了太多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早已成为特权阶层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我知道,你选择了展昭。”
公孙策呼吸一滞,急欲解释,“我和小昭很小就认识,我了解他的品性。再说……我们清除的人都是罪有余辜作恶多端!”
“阿策,你别急。”包拯拍拍公孙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假如有一天陷空岛被架上绞刑架,陛下不会保我们。庞籍和展文锡,大概会把我们当做棋子物尽其用。好在,他们的儿子要上场了。在庞统和展昭之间,我也会选择后者。”
公孙策舒口气,把手中的纸张、钢笔推给包拯。
包拯认命地抄规章,静悄悄的休息室里,只有书写的沙沙声。
“阿策,假如展家失败,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庞统不会对你下手。”
包拯劝他不要因为陷空岛上下而和庞统作对,公孙策却不想领这份情,冷哼,“放心,我绝不会为了你们陷空岛这一窝蛇鼠,断送自己的前程和性命。”他走到门口,忽然拿起一旁的摆件,砸在包拯的脚边,“混蛋!”
包拯盯着碎瓷片,猜想公孙策大概又气红了眼吧。他摸摸手腕上的刀疤,早前出任务时替公孙策挡下的,后来愈合后,却扣不动扳机了。
宋帝国有名望的贵族子弟,同在一个圈子里,要么青马竹马、要么姻亲血缘、要么同窗好友,远些的转个弯就能连上关系。
庞统和展昭,连着公孙策,都是同一位启蒙老师——宋帝国最有名望的学者,王延龄。
公孙策学医,自然在王延龄门下的时间不长。庞统先于展昭入门,但很快就参军了。算来算去,反而是展昭跟着王延龄的时间最久。
先贤诗书,兵法谋略,王延龄对展昭几乎是倾囊相授。
展昭上午处理完事务,下午直接去了王延龄的住所,每隔一月,他总会拜访一次老师,这是他接任秘书长一职后,依然保持的习惯。
王延龄的学生非富即贵,大多带着些贵族世家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娇贵,但展昭不同,私底下的他温和得像块玉。
王延龄端着普洱茶,站在展昭身侧,看他写字,“心不在焉。”
展昭写下“锋”字的最后一笔,把毛笔放在笔搁上,道,“瞒不了老师慧眼。”
“在你和庞统之前,我有位学生,不是生在皇宫跟前的,在当地也是有名望的家族,可惜父母早逝,大哥不是东西,把他赶了出来。”
展昭心念一动,扶着王延龄到沙发前坐下。
“他呢,刚强坚毅,嫉恶如仇,当年司法部下属的开封调查司,在他的带领下势如破竹。”王延龄一停顿,老神在在的看一眼展昭。
展昭皱眉,他对开封调查司有印象,因为触及贵族利益,当时庞籍还是陛下的老师,并在议会任职,大刀阔斧地改革,主张取缔开封调查司。而他父亲身为议长,也许除了默许也曾推波助澜过。
“他叫包拯。”
开封调查司的档案早被封存,无人知晓结构组成和成员信息。展昭惊讶,“他不是……陷空岛的?”
“那是后来的事儿了,从宁弯不折的开封调查司到隐于黑暗的陷空岛,”王延龄郑重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道,“小昭,至刚易折,只要能坚持原则,身份、地位,甚至手段,都是外物。不必过分纠结。”
展昭点头,“学生记住了。”
王延龄的书房外种着栀子花,有风吹来,洒落一地。
展昭重新倒一杯热茶,放在王延龄面前。
王延龄摆摆手,“不喝了,再喝你老师就睡不着了。”
展昭面红。
“小昭,没什么事的话,老师要送客了。”王延龄故意不看展昭。他早就看出展昭今天有事,磨磨蹭蹭半天陪他这个老头子消磨时光。
展昭坐回沙发上,赖着不走,心一横,道,“想求老师写一封推荐信。”
王延龄上下打量一番展昭,难得见他开口,有心戏谑,“小秘书长的名号可比我好使,再来,展议长发话,什么事儿办不成。”
就是不想让某人知道是他做的呀!展昭倔强地低头。
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不禁逗。王延龄指指柜子里的匣子,“去拿吧,虽然我和空军司令是老友,但这面子能不能换来一个职位,我可说不准。”
“谢谢老师。”展昭抽出信笺,看到是自己想要的推荐信,立刻眯起猫眼。
王延龄摇头,真是个傻学生,在军部这块,展昭的竹马路少棠的面子也比他大。偏偏要走这曲折迂回的路子,一旦事成,外界哪管这弯弯绕绕,也只会当作是展昭以权谋私。
“你那个小朋友,老师有所耳闻,本事大有能耐,当年是先锋队里一把锋利的刀子,这些年倒稳重了许多。什么时候带来让我看看?”
展昭笑,有那么几分骄傲和自豪。他小心地折起推荐信,放进风衣口袋里,“老师一句话的事儿,他不敢不来。”
王延龄看着学生一脸得意的样子,想起恃宠而骄的猫咪。
展昭告辞,专车沿着别墅区的私家公路向外走,走到半道,看到倚着车身抽烟的庞统。
庞统吐出烟圈,朝展昭挥挥手。
展昭示意司机停车,降下车窗,“师兄怎么在这儿?”
“来看老师。”庞统晃晃手中的烟。
展昭挑眉,老师肺不好,不能闻烟味。
庞统从车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展昭,“帮我给公孙策。”
展昭迟疑,“自己去给。”
庞统苦笑,敲敲展昭的车顶,“小猫儿,你明知道公孙见我就恨不得掐死我。”
“那也是你对不起他。”死孔雀!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庞统去开车门,道,“我妹回来了,还带了个花拳绣腿的小白脸,死活要嫁给他。如果方便,你能不能帮我去劝劝?”
夕阳又落下一截,树木的影子盖住整条公路。
庞统暗自叹口气,“抱歉,是我冒昧了。”
庞统的车消失在后视镜里,展昭捏捏眉心,看着一旁包装精美的纸袋,年少时代的林林总总,各自有一本旧账。
奈何,时过境迁。
展昭出门,往往不喜欢走闹市区,宁愿绕远一些走清净的大路。他微闭双目,不知道白玉堂的下午茶如何了,那点小事,他应当做得很好吧。
变故是在此时发生的。
小桌板上的伏特加突然倾斜,洒了一半的酒水,浸湿了展昭的裤子。
“少爷,前面好像发生了车祸。”张龙道。
展昭睁眼,目光犀利,从一旁的储物柜里抽出手枪。
失控的车子发疯一样的横冲直撞,在撞翻几辆私家车后,竟直直朝着展昭的专车而来。
张龙皱眉,手按在腰间的枪袋上。
司机左右避让,专车虽是特制的,但也被撞出凹陷来。
失控的越野车改撞为挤,侧身推着展昭的车挤向路边绿化带。
展昭皱眉,心下明了这正是冲着他来的。
越野车内除了司机,后座还有一位戴着口罩的人,他的食指上挂着一只手枪,道,“我可不想在皇城里开枪。”
司机凶神恶煞地瞪一眼后视镜,“他妈的也不看看对面什么身份,议会太子爷的车可是金子造的。”
这话提醒了后座的人,他放下手枪,从车座底下拿出一个细长的箱子,咔咔几下,一支威力强大的狙击枪组装完毕。
司机咒骂,“距离这么近,是想死?”他一面牵制住展昭的车,一面看后面的疯子。
疯子打开红外线,瞄准展昭的位置,“这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头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