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这晚，报刊给程伽宁寄来了稿费，放在小区寄存点处。www.biqugexx.net

程伽宁顺手拿回家，看着密封的黑袋子，一如往常地用铁剪刀剪开，却意外发现里面的钱厚了不少。

袋子里还附了两张纸，她抽出来，展开。

信纸上字迹行云流水，遒劲有力，黑墨水衬得磅礴大气。她反复看了几遍，心下了解。

信是报刊创始人写的，主要是说报刊越来越受欢迎，为了感谢投稿人，特意多涨了耗费。

日期是前天，署名只有一个“傅”字。

程伽宁对各种字体都有研究，大体可以判断出这位署名为“傅”的人是位男士。

傅先生的字比她的字好看得多，笔力千钧，功底深厚，绝非几日工夫。

心怀感激地将信小心放在抽屉里，然后把新的稿费一张张正面朝上放到存钱盒里。

程伽宁恍然发现，加上往年奖学金，自己已经攒下不少钱，除去接下来一年的开支，她可以挥霍一小部分了。

几乎是同时，一个想法在她心里萌芽，迅速扎根长大。

2000年早已经有了手机，而且在B市越来越普及，程伽宁想自己买一块，加上奶奶从前给她办过电话卡，这样也方便找郁淮柯。

这个念头疯狂滋长，一想到能体验现代科技，试着联系郁淮柯，她的心就跳得格外欢快。

外头天色还早，程伽宁匆匆换了件外套，决定择日不如撞日。

小区附近没什么店，她把电话卡和家门钥匙塞进上衣口袋，跑到储藏室，拖出奶奶的凤凰牌自行车，骑了一条街到卖手机的店。

柜台前，她低头看摆放着的花花绿绿的手机，终于找到一个黑色样式的，价格也合适。

然后她付钱，接过手机和充电线，宝贝似的放进更深的裤口袋，走路也扶着，感受到沉甸甸的，心才能安。

手机店隔壁就是联通营业厅，她又交了话费，组装好小手机。

开机的那一刻，程伽宁站在风口处，看着渐黑的天和渐亮的屏幕，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她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一个能自己解决问题的人。

手机屏幕厚厚的，界面也小，但她从没见过这种高科技，新鲜的很。

用它就能听到郁淮柯的声音，能随时找她吗？

程伽宁试了几次才找到通话界面，她看着小手机，才想到最大的问题在哪。

郁淮柯刚接管班级时在黑板上写过她的电话号码，程伽宁那时不以为意，就没抄下来……

现在就是，后悔啊，后悔。www.biqugexx.net

她想了几分钟，决定去找沈熠。

他家就在这条街不远，程伽宁以前去过。

循着记忆来到一座小楼前，程伽宁上楼，试探性敲敲门，沈熠欠揍的声音响起来：“谁啊，大晚上的。”

“我。”

沈熠惊讶得嘴上脱口骂了句，给她开门：“程伽宁？你怎么来了？”

“沈熠，客人来了，好好说话。”有炒菜的声音传过来，是沈妈妈在做饭，一边提醒着沈熠。

“行行行。”沈熠应付着，侧身让程伽宁进屋，“有啥事啊？”

她压低声音：“你有郁老师电话没？”

沈熠摇摇头：“我没有，但是我妈应该有。”

然后沈熠蹑手蹑脚拿起他妈放在桌上的手机，打开界面，调出一串号码递给她：“快记下来。”

程伽宁笨拙地按键，把数字存在手机里，还煞有介事地拨出去一声，马上挂断。

“谢谢。”

“啊，不客气。”沈熠摆摆手，“这是……你买的手机？你买手机了？”

程伽宁想了想，还是大方承认:"嗯。"

“啧啧。”沈熠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意味深长地要开始胡猜乱想。

“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程伽宁说着，立马起身闪人，走到门口。

沈妈妈正好做完菜从厨房出来，她手上有水珠，甩了甩，又往毛巾上抹了几把。

程伽宁参加沈熠生日派对时沈妈妈见过她，是熟面孔，便招呼着说：“你是沈熠朋友啊，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程伽宁看着面前和善的女人，浅笑回答：“不用啦，谢谢阿姨。”

然后她轻轻关上门，声音也消失在走廊里。

郁淮柯拨回电话的时候是九点钟左右，程伽宁正在做物理高考题，她解的式子结果和验算结果对不上，已经重新算了二十分多钟，耐心到达临界点。

听见铃声，她顺手按了接通，直到对面温柔的声线传过来：“喂？”

程伽宁手忙脚乱想挂掉，手指碰上红键时突然意识到电话是那边是郁淮柯。

咬咬牙，她说：“郁老师，是我。”

“伽宁？”郁淮柯省去了她的姓，惊诧着问。

这还是郁淮柯第一次……只喊她的名。

程伽宁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听四周只有楼底下打麻将的老人此起彼伏的欢笑声，和偶尔的自行车铃声。

奶奶的房子在四楼，楼层高些热闹就都隔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