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结。www.biqugexx.net

郁淮柯听着手机传来的嘈杂声逐渐变小，她性子急，想开口继续追问，又生生停下。

今下午市里突然要征集学生家长的信息，领导给各个班主任下达了任务。她初来乍到经验不够，在办公室问了一句这事怎么处理。

下班后郁淮柯还在批改作业，周明道老师也没走，他到郁淮柯旁边，跟她开门见山说：“郁老师，能不能麻烦你，不要问六班程伽宁家长户籍的事？”

周明道的刻板公正是出了名的，他在一中教书三十多年，也是有威望的老教师，如今找一个小辈帮忙，兴许还是头一回。

郁淮柯讶然，礼貌地反问：“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看周明道一言难尽的样子，她承诺：“周老师，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很喜欢伽宁，只是有点好奇原因。”

“她……她是她奶奶领养的孩子，一年前她奶奶也没了。”周明道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眶难得地泛红，“我和她奶奶是旧相识，所以都知道。有时我忙了无暇照顾她，反而是她，经常帮助我这个老人家，也很会体恤人。”

郁淮柯震惊的说不出话，直到周明道交代完回家后她都没缓过神来。

先前她还和程伽宁说过亲人，此刻想，怕都是拿刀子剜她的心。

原来的程伽宁，是一团迷雾，在郁淮柯面前能变换成任何一种样子，傲娇的、欢脱的甚至冷漠的，郁淮柯觉得好奇，想要接近。

如今谜团慢慢散去，可能浮现出来的事，是郁淮柯始料未及的。

郁淮柯是大人，应该照顾小孩子。

当时她这么想。

可在程伽宁沉默着的时候，她推翻了决定。

小姑娘的坚强，或许就是为了不被怜悯，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好好和自己相处。

也就只能遂了她的愿。

郁淮柯在沉默声中胡乱猜想着程伽宁会不在哭，下一秒声音传过来：“我没事。”

是压抑着呼吸声的，带着几不可闻的鼻音。

郁淮柯手忙脚乱：“你哭了？”

程伽宁正用一大片卫生纸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已。

四周漆黑得只有手机的光亮，泪淌下来，沾湿了纸，她紧紧按着脸，不敢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

可惜被发现了。

郁淮柯见她又不说话，不敢逼问，尽力用轻松的语气逗她：“你该不会是怕下午打雷吧？”

还是没声音。www.biqugexx.net

又逗她：“那怕黑？”

程伽宁稳住心神，“嗯”了一声。

她确实没撒谎，小时候每到晚上她就腿软心慌，只能赶快睡觉闭眼来对抗。

“听我的，先锁好门窗，今晚风大，然后你去舒舒服服躺床上，盖好被子，我们说会话。”郁淮柯提议。

程伽宁原本坐在松软的大沙发上，听到郁淮柯的话后乖乖照做，脱了鞋，赤脚往卧室走。她脚步迈得有规律，像是踩着门窗处呼呼的风声，还有四处的雨声。

跨过一方天地。

各中心绪，不可阐述。

程伽宁侧着躺下，眼泪就侧着流，一直渗进枕头里，黏在两颊上。

她一个人走了那么多艰难的路，从来不曾觉得委屈害怕，可真的有人安慰她，翻山倒海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你别哭啊。”四周安静下来，大概是程伽宁已经回房间，郁淮柯说，“我只能明天抱抱你了。”

“不要。”程伽宁慌忙制止，“别对我特殊厚待，班里人会埋怨你的。”

当真是为别人考虑。郁淮柯无奈说：“那你明天悄悄来找我，我给你带小零食。”

程伽宁哭过后语气就会像喝醉了一样，甜糯的，像在撒娇：“不去。”

“来吧，来吧。”郁淮柯柔和望着窗外雨，语气也温柔。

“嗯。”程伽宁没执拗，软软地应了。

“你以后不开心了，可以像那天那样给我打电话的。”郁淮柯认真，“我都保密。”

程伽宁已经稳住情绪，和没哭过没什么差别，她说：“明天我也给你带一个小礼物。”

楼上突然传来瓷碗打破的声音，尖锐的女声在痛骂。

程伽宁猜测，又是楼上夫妻在吵架。

果然，骂声很快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声，模糊听了两句，大概是女人在埋怨丈夫，一条条列举“罪行”。

程伽宁挪了挪身子，直到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她和手机一起往被子里缩，噪音都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