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是不是忘了半句话？”奚澈说。

“我不知道他头脑简单与否啊——别打岔，你看我这松垮无肌肉的胳膊，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好么。跑什么跑，不跑。”

被乔澍的自嘲逗乐，奚澈笑了一阵子，“这伶牙俐齿的，哪里头脑简单了？”手搭在乔澍的胳膊上，“这不是肌肉?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么牛呢。”

乔澍避开，语气寻常:“天哪，这么快就被发现说谎了，不行，不去跑步，跑完一身汗太难受了。”

“陪我去走几圈也行。”

乔澍想了想，应道:“可以。”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二十三

操场上的人还挺多的，他们围着操场默默走了好几圈。

真好。喜欢的人在身边，不用说话就很美好。如果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就更美好了。

二十四

揣着小秘密过日子有些难熬，像是蹬一辆车链绣掉的自行车上坡，特别是小秘密的正主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时。

但如果这个小秘密可以给人一点点甜蜜的话，日子就过得很快，像是骑着崭新的自行车下坡，到平缓的路上时还没回过神来。

二十五

正式开学前的四天都是在家休息。四天不就是一眨眼的事么，有了想见的人就巴不得拨快时间的指针，快点到正式开学的那一天。

乔澍在家学习时，不由自主地注意力就偏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奚澈奚澈奚澈奚澈。

发疯似的在心底念叨这个名字，念千遍万遍也不嫌多。这名字总让人想起来潺潺的溪流往前跑，溪里的鱼儿畅快地游呢。于是课本和习题册上多了许多鱼。画得虽然丑，但是还能认出来是鱼。

想变成你的溪流里唯一的一尾鱼啊。

乔澍在化学课本扉页上写到。

二十六

开学没多久，被奚澈坑着报名九月底的秋季校运会——三千米跑和跳高。乔澍万分后悔，他嘲笑自己被一个笑迷得七荤八素，转眼就忘了自己最讨厌流汗了。思来想去，乔澍安慰自己说，没准他会给我送水呢，再想想，没准可以让他给我拍照呢，这样就必须得看着我了。

二十七

经常看见奚澈被别人在晚自习的时候叫出去，有时候是男生，有时候是女生。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总是很久才会回来。乔澍心里有些膈应。如果没有抱有异样的情愫，他也就大大方方地问了。可现在不是有了异样情愫么，问了就怕奚澈察觉到自己的心怀鬼胎。

纠结再纠结，情绪跟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反正不是多么舒服就是了。

这可怎么办!乔澍用力涂抹草稿纸上刚刚画好的鱼，涂抹完就后悔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接着喜欢。

被这种难以言说的感情折磨着，还偏偏心甘情愿，这算不算抖M?乔澍想着，顺手写了出来。

“抖M?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出去的奚澈回来了，坐下前习惯性地看乔澍在做什么，突然看到“抖M”，没忍住就问出了口，这是情急之下没了脑子，暴露了自己对人家的关注么，要不是喜欢，谁会天天盯着自己的同桌在写什么，反正奚澈找不出别的答案。

乔澍连忙捂住了奚澈的嘴，“你小声一点!我不是抖M，你别乱说。”

奚澈闻到乔澍手上洗手液的味道，在动心起念之前，他选择屏住呼吸，拿开乔澍的手，他才说:“知道了。要不要看一下校刊的样本？”

二十八

校刊这东西乔澍没看过。因为都是学生写的，内容无非无病呻吟、励志坚定，还有高不成低不就的散文和诗。学生能写好的东西太少了，写深一点的内容就能感觉到作者的故作深沉。

奚澈听完乔澍委婉的拒绝，小声说:“你那是偏见，快看看。”

乔澍没否认是偏见，既然是偏见了，也不能一下子消除是吧？

至少知道他出去是做什么了，乔澍拿着校刊样本思量到。

二十九

校刊的样本到底还是看了，一页一页迅速扫下去才明白奚澈为什么非要让他看。乔澍认真地读着最后一页的诗，心里无限酸楚。

“收拾好行囊

披星戴月，我去流浪

流浪去无人知晓的远方

路上，我遇到了

采拾荇菜的姑娘

她挽着裤腿，提着箩筐

像从《诗经》里刚刚走出来一样

也遇到了

似梨花般恬静的姑娘

她梳着螺髻，踩着木屐

哒哒地走入小巷

过了许久，在某个地方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白须老者，临江垂钓

我忽地想起那名吟诵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的诗人

他可也是此般度过

在终南山的时光

我继续向前走啊

在虞美人盛开的山坡上

终于停下脚

想学那倒骑毛驴的张果老儿

万事回头看看

原来我早已

穿过花海，草海，林海

穿过牛哞，羊咩，鸟啼

流浪到了下一个

万紫千红的春天”

署名是奚澈。

三十

虽然坚持是件好事，但有时候理智地放弃也未免是坏事。

现在是不是应该放弃喜欢了呢？人家喜欢的是姑娘。

乔澍对着奚澈夸了一番这首诗，继而默不动声地把自己一点一点塞回保护壳里。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是青春期里最常见的事情了。只是放弃的时候怎么这么难受呢，心口被压了一块大石头，疼，呼吸困难，要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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