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大楼建在首都党政中心,环境和氛围不可谓是顶尖的。
可就这一层,弥散而出的是一种阴森而压抑的气氛。
我把这归结为冤魂太多冤案太多,我这个机密刑讯课的叔叔,造的孽太多。
我深吸一口气,敲门。
“任佑?来来来,快进来,叔叔给你买了老家的零食。”
虽然我对叔叔长的太凶人也太凶十分畏惧,但叔叔这个人真的让我捉摸不透。
他其实很喜欢小孩,又特别护短。
但是矛盾的的是,他长的很凶,鉴于身份结婚对象要求严格,到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于是家里每一个小辈出生,他不管军务多么繁忙,都要去看一眼。
至于每一个小辈的喜好,兴趣爱好,性取向,成绩性格,他都门儿清。
我一边别扭地克服着小时候他长的太凶行业又凶残的心理阴影,一边不得不承认他对我真的好。
“叔叔你不用给我买零食的,我妈有时候也会给我寄。”
叔叔大手一下拍在我肩膀上,饶是我锻炼三四年的一个alpha,也差点受不了。“你跟叔叔客气什么,你上大学都和叔叔在一个城市,要不是工作性质,叔叔都想把你接到叔叔家住。”
天,你可别。
两个alpha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你还这么强势,跟你待上四年我怕我是真得萎了。
“叔叔你知道我情况特殊,跟你住一个屋檐下你怕是这辈子都找不着omega了。”
叔叔毫不在意:“怕什么,我当时调来刑讯课就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咱叔侄俩是一样的,要不要叔叔传授你点孤独终老的心里建设?”
我嫌弃道:“你可别,你孤独终老可别拖上我,现在我好不容易抱上大佬的大腿,擎等着大佬给我解决问题呢。”
叔叔神经粗到惨不忍睹,“大佬?哪个大佬能解决池龙留下的成果副作用?”
我咬着家乡的水果干,凉凉道:“这人叔叔你不是盯着呢么,别装了。”
“你找到池凤了?你不应该对研究所人员这么清楚啊。”
“第一,我学新闻的;第二,柯子航在池凤手底下。”
我叔叔扶额:“看来今年还是不该让池凤招生,好巧不巧招走了小柯,真他|妈是命。”
“是啊,只有你是要注孤生的,我不是。”
叔叔笑骂我一句:“你小子命好,我就不跟你装了,你都见过池凤了,也知道他是谁了吧。”
我点点头。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池龙给你研究解决办法吧,没问题,这点事儿如果是针对你的——更何况你还是个alpha,我强迫池龙给你单开个项目不就得了,好说。”
他说的浑不在意,好像池龙就是国家的一台电脑,谁想用就输入强迫指令让他运作就可以了。
可他是一个人啊,他活成别人受人控制失去人权,有人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国家每年光鲜亮丽地奖励优秀研究人才,可到最后,全学术界最惨的人却是因为聪明才智付出了代价。
说起来真他|妈讽刺。
我如鲠在喉,说不上来恨叔叔这副语气还是国家的冠冕堂皇,就是恨自己晚生了二十年,恨自己没有在叔叔这个位置上,恨自己从始至终都没资格保护他。
怪不得池龙对我的话和行为都没放在心上,构不成威胁的同时也证明了他根本没想着依靠我。
情有可原。
我强颜欢笑:“不是,叔叔你别去逼人家,你这是什么强盗想法,咱有求于人家,就去拜托他,逼着人家做这算是什么事儿,池龙要是不开心了,在药里加点什么东西,你觉得像是咱们这种段位的人能测试出来的吗?”
这是我唯一能给他一点尊严的时候了。
“小任佑长大了啊,别跟叔叔学,叔叔就是个大老粗,以后社会还是得靠你们文化人。那叔叔去帮你求求他?”
“我自己的事儿让别人求,多没诚意,我自己去,所以想先了解了解他这个人。我总感觉他对我忽冷忽热的,有时候特别抗拒我。”
“哦成,池龙这么多年都是我管着的,我估计你查不到的,是我这块的东西。”
没错,上钩了。
“其实我不应该告诉你,但你也猜到背后国家的授意了,他落在我手里,就不能有什么太好的待遇。你要是想知道他什么软肋,倒是可以威胁威胁他,在我们上层,也不算什么机密。”
有个宝贝自己的叔叔真好,但我还是得强调一下:“叔叔我没想威胁他。”
“不介意我来根烟?”
我挺直脊背,叔叔抽烟基本就是要说正事儿了。
“完全不介意。”
“这事儿说起来也简单,自打他发明了气体抑制剂并推出了‘omega基因优质论’后,上层的alpha就坐不住了,生怕颠覆他们强权者的地位,所以赶紧叫停了池龙的研究,然后送到我这里来让他顺从国家,以后替alpha卖命。在我这里折磨了近十年吧,软的硬的都不吃,也是个死脑筋。”
“池龙就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身为科研人员为社会各阶级地位平等做贡献有什么错,怎么能为了领导者私欲就加剧不平等。’——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政|府也真的不舍得杀了他,但他太久不顺从了,政|府很害怕民众里再生出一个高智商到足以匹敌池龙的人,来继续发酵他的理论成果,所以想了一个差不多能让所有omega屈服的方法。”
我嗓子一紧:“什么?”
其实我隐约有预感。
“像他那样自命清高的高岭之花,随便街上找一个乞讨要饭眼瞎腿瘸的alpha来强制标记他就足以让他屈服了。这不,这几年才乖乖的么。”
听完这话,我只可惜杀人犯法。
我自己也是个该死的,有事没事玩什么强制。
我低着头没说话,尼古丁刺激的鼻腔耳膜都生疼,仿佛下一刻就要七窍流血,可就是这样也不抵他当时痛苦的万分之一。
他是孤单的,这种事情没人能和他感同身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