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舒朗的早晨。m.biqugexx.net

北方千里赤地之上，潮湿的云雾仿佛被无形地阻隔，雨线分明，林简桢站在黄河岸边，漫天黄尘扑簌而落。

野草沿着山洼蔓延，道路两旁有卖山楂茶和酿竹笋的，摆摊的老妪，拿一把蒲扇，艰难地扇动着。老妪生意惨淡，落魄营生，而旁边数月之前才从波斯来的胡姬美女，简单一段舞姿便引来观者无数，前面的小摊上扔满了纸票铜钱。

这个地方炎热缺雨，黄尘古道，却也实在缺少这种独具风情的美丽。

林简桢扔掉手中竹签，见老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胡姬美女，眼神是少有的明亮，便三两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笑道：“这天太热了，阿婆，你也收摊回家吧。”

阿婆抬起头，看到他清俊的面容上几滴汗珠，颤巍巍地递过一只竹筒，哑声道：“给你一筒山楂茶，解解暑。”

林简桢从容接过，道：“那谢谢阿婆了。”

仰头喝了两三口，林简桢一伸胳膊，直接将竹筒朝那胡姬美女扔了过去，女子脚尖一点，跃至半空接住，隔着围成一圈的人群，两人互相对视了片刻，胡姬朝他妩媚地眯了眯眼，然后就着他刚才嘴唇碰过的地方，将剩下半筒饮了下去。

林简桢不以为意地笑笑，回过头，看到老妪在吃力地收拾摊子，便走过去帮老妪推车，老妪拍拍身上的灰尘，道：“……老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有她那样的相貌，爱卖弄身段，却并不知道在这贫瘠而又荒凉的地方，年轻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林简桢道：“阿婆也是性情中人。”

老妪摇摇头：“是看破了人生……倒也没什么计较的了，只是可惜你们这样年轻的孩子，却要在这消磨一辈子。m.biqugexx.net”

林简桢把所有东西都搬上了车，直起腰，笑笑：“阿婆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老妪道：“当然记得，你来了……也有半年多了，一般人哪有愿意来这种地方受罪的，来了一个我们就会非常用力地把这个人记住。”

“……”林简桢捋一捋鬓角的头发，“我比现在还要年轻的时候，来过这里，大概是十年前，犯了错误被罚到这受罪，如今回来看看，倒有新的感觉。”

老妪没说话，那边胡姬美女一舞跳罢，传来一阵喝彩，林简桢远远看了一眼，攥紧手中的竹筒，望着远山尽头，半晌，突然道：“阿婆，我要走了。”

老妪抬头看他，林简桢歪歪头：“可能以后再也不回来了，阿婆你会不会想我啊？”

老妪张嘴想说什么，突然客栈老板娘走了过来，递一坛酒给他，与他并肩站立。

“接下来打算去哪？”

“临安。”

老板娘诧异道：“你要去南方？”

林简桢扬扬眉：“你这就有偏见了，南方哪里不好？”

“我没说不好，就是觉得太远了，你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林简桢道：“我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