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赶忙举着手:“不是我说的,这是那封信里他们书院学监的原话。”
桑钰道:“迂腐之见。若这样左右顾虑,招收女学生还有什么意义,虽说女孩心思细腻,可是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脆弱,正经写文章不比男子差。”
子路附和:“是,是。”
桑钰道:“她们的诗向来灵巧清隽,招进来正好可以中和一下那些太过佶屈聱牙的文风,这是好事,不可太过拘泥于形式。”
子路连连点头,趁机道:“所以说还是先生你最懂,他们来请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
桑钰沉默了一会儿,凄然地笑笑:“也就只有这种时候你哥哥才会想起我,知道书院里还有我这么个人在。”
启程去临安的那天,是初秋,阳光变得稀薄而冷淡,桑钰雇了一辆马车,准备妥当停在书院门口。
车夫认得他,见他独自一人出来,问道:“怎么也没个人出来送送先生,学生都在上课吗?”
桑钰道:“又不是去什么遥远的地方,临安半天的路程就到了,不用送。”
车夫道:“就算没有人送,也该派一个小厮跟着先生。”
桑钰掀开帘子,把包袱放在马车里,闻言笑道:“我的书童还要负责给学子们送饭,走不开,便没有带他,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一个人就够了。”
车夫还想说什么,桑钰却已屈身钻进了车里,声音没什么起伏:“还有,不要叫我先生了,我现在只是客居在乐正书院的一个乐师罢了。”
马车载着他一路远去,出了扬州城,外面是茫茫一片郊野,车帘被风吹起,传来朦胧的花香,夹杂着一丝凉意。
又行了一会儿,桑钰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缓缓睁开眼,车夫挑起帘子,在外面道:“先生,起风了,看这天气好像要下雨,前面有户人家,不如去避避雨吧。”
桑钰探出头来,看到天边果然布满了阴云,田野里庄稼被风吹得四散起伏,若下起雨来一定走不了了,便点点头:“好吧。”
农舍家里只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进来后给他倒了一碗热水,桑钰坐下不过片刻,外面便细细密密地飘起了雨丝。
桑钰放下茶碗,走到窗前,看外面秋雨淅沥,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微有触动,禁不住低吟出声:“远书归梦两悠悠,只有空床敌素秋。”
——阶下青苔与红树,雨中寥落月中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