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臂一挥,室内白雾尽数散了,地上摔碎的冰块也消失不见,贺陵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葛秃子那不是好好的么,连根手指头也没断啊。
“你!”贺陵气得帕金森,“你、你、你,你一把年纪了竟然还骗人!”
封惊客:“障眼法罢了,世人皆会为眼前虚妄迷惑,奔波半生也不知为何。”
贺陵:“……”
哪儿来的瞎念经的老和尚,好端端的魔头说什么佛话。
封惊客又道:“你已答应了我,男子汉,不可出尔反尔。”
贺陵冷哼,他这人前二十年的人生经历就是个迷,不记得受过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教育,要做出尔反尔的事那是易如反掌。当男子汉是一回事,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是另一回事,他完全可以不跟反派讲道理。
但令他纠结的是,刚才被这祖宗抽了一鞭子又给了一甜枣,心里还真有点……那在心理学上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贺陵环视一周,斟酌了少顷:“你确定要住在这里?”
封惊客不解:“有何不可?”
贺陵:“没啥不可,你要住就住。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住在这儿的人除了这几个以外都是些可怜人,你别随便欺负。还有,前面几栋楼里的住户都是这儿,”贺陵指向自己的太阳穴,“脑神经出现了故障的人,你尽量少露面,他们有的爱整天发呆,有的有暴力或者自杀倾向,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哎,怎么跟你说呢,古代有精神病么?”
封惊客:“病人,医馆?”
贺陵:“差不多吧,只不过生病的都在脑神经或者心理层面,总之你别往那头去就是了。”
封惊客:“嗯,记下了。”
贺陵抬眸看他,看不出什么玩意儿来,就是高帅帅的皮囊。但听这祖宗说话倒是挺有气质的,能为秦始皇陪葬么,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儿子,估计是什么皇亲贵胄的公子哥。可惜了,熊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但再熊也没谁舍得拿来给皇帝陪葬的,他怎么就这么点儿背。
封惊客笑了笑:“说起来,昨夜你已杀我一次,帮我这个忙也算扯平了。”
贺陵:“你可别穷嘚瑟了,我知道凭我还杀不死你,但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总有能制住你的东西。魔头,姑且先不把你当成十恶不赦的货色,可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事,否则一直赖着不走我哪养得起你。”
封惊客双眸眯起,嘴角微挑,那神情落在高帅帅肥嘟嘟的脸上格外滑稽,让人联想到“强行装逼”四个字。他道:“我要找出开棺之人。”
几日之前,封惊客还是地下一口青铜棺中的长眠活尸,有人通过特殊途径进入墓葬中,其中又有能人异士懂得咒术,破除了棺盖上的封印符咒,起开了八十一根封噩钉。
甫一接触到棺外空气,封惊客立时醒了过来。他身上的异能不受控制地爆了一阵,等混乱平息、封惊客的意识真正复明之后那伙开棺人已经逃了。
他只讲述了大致经过,许多细节不愿赘述,但贺陵却知道事情不简单。
葛秃子说过,躺在棺材里的人原本是会一些祭文咒术的,再加上噩在他体内,凭这样的本事都没能把棺盖撬开一条缝,可见那上面不是寻常的封印术。
且不讨论那伙人是怎么破除封印的,他们开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那些陪葬品没有被捡走,不为财,不缺钱,是专门瞄着这魔头的棺材去的,有的放矢,纪律严明……
似乎比自己选的这个单位要好。
贺陵的思绪转了个弯又转了回来,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们是从哪里进入墓葬的?
葛秃子说了,地道中的石板能认得他那一脉的血统,总不至于是他自家人领路吧。假设那伙人不是从地道进入的,那必定是从陵墓入口或者盗洞进入的,从入口到墓室就没有防盗机关?而墓葬恰巧压在景区下面,若真开了盗洞不可能不被发现,那么多工作人员都盯着呢。
贺陵没有去问对方是怎么从墓葬里出来的,按理说既然是封印噩命体的地方,多少得设置些类似棺盖上的咒术,比如在墙上或者特定方位设阵什么的。那涉及到人家噩命体的保命密计,贺陵觉得不该问,问了就很可能打破现在这种微妙的和平共处模式。
先且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吧,那伙开棺人放出噩命体都不可能是出于什么正面目的,贺陵也想找出他们。这事件跟老葛家有关,老葛说他的“神之右手”可能跟噩有关,眼前这人又是噩命体……原本这些事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背后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贺陵脸上为难的神色三分真七分假,叹了口气说:“那也只好这样了,您是祖宗,我一小麻雀还能说什么呢。祖宗,您手没事吧,都康复了?”
封惊客:“手?”
贺陵一惊,看他这反应是根本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想来也是,他现在非人非鬼的,受什么伤恢复不了?多管闲事了。
“没什么,”贺陵道说,“还是多嘴问一下吧,您当前的这种寄附行为对宿主有没有影响?我们这位同志就是一普通小胖子,体质恐怕不太好。”
封惊客试着解读了“寄附”和“宿主”两个词汇,大致理解,答道:“约莫会有少许残余能量留在他体内,无大碍。今日你还有的忙,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贺陵:“???”
什么东西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