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基清:“尚未,估算着你快到了,便想等你一道。”
濂承点头道:“在下以为还是先询一下亲历者为好。元帅以为如何?”
张基清于是点了二十人同行,便召来旌旗,与濂承一道蹑云往庐江去了。
路上这位张元帅全程一言不发,目不斜视,濂承本欲聊几句别的,却发现张基清其人不是一般的不苟言笑,于是暗叹一口气:“果然龙族天生和五营兵马合不拢。”
他们到庐江县后询问了本地商贩才知道,那道人是庐江有名的大庙元庆观的大法师[1],姓袁,平日在庐江素有威名,周围的邪祟只要经由他手,几乎没有搞不定的。
濂承和张基清对望一眼,看来钟鼎山中那妖物不简单啊,一阵风便能让一个大法师轻易着了道。当下也不耽误,直奔元庆观而去。
元庆观这位袁道长辈份很高,却未任教职,此时受伤,便由弟子服侍着在观中修养。此时正临近晚课时间,张基清入到观内,二话不说,便在四御殿上现处身形,道:“吾乃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座下五营兵马东坛元帅张基清,特奉四御之命,下界稽查钟鼎山邪祟一案。”
下面正准备拈香做晚课的道人们蓦地看见殿上显出一乌锤甲大元帅,俱是一惊,几个反应快的道人忙不迭稽首行三揖九叩的大礼。
濂承没想到这位张元帅直接现形,不由一愣,然后默默检查了一下自己藏得好不好。他这个彭泽水君这一百年来,从未以本尊法相在凡人面前现过形。一来是他不喜欢这种乌泱泱跪一排的场面,二来也是方便他可以经常混入市井。而张基清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气定神闲地等下面磕完头才问道:“钟鼎山中受伤的袁姓道人何在?”
只听见殿外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颤颤巍巍道:“禀东坛大元帅,贫道在此。”随后一青袍盲眼道人慢慢柱杖而来,入得殿中,颤颤巍巍地揖首行礼。
张基清朝濂承示意他来问,濂承一愣,心道自己现在被四渎多少眼睛盯着,此时现身岂不是自找麻烦么?这个五营兵马真的是来协助调查的?怎么比来找茬的还难应付?
当即只能硬着头皮传音张基清,说自己不方便现身,请他代为传话。张基清才想起来,这位在四渎素有令名的清洪君此时正是此案的嫌疑人,也略卡了一卡,才对坛下道:“本帅特来传令于你,本案主审着尔今日子时问话,尔需先沐浴斋戒,静心入定,不可浮躁违逆,切切。”说罢便隐去身形,再不见了。
观中众道人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往日要见真神都需要斋戒作法请降,今日这位不请自来,道人们战战兢兢地磕完头,这位自报身份后就留这么一句话,所有人一时都懵了,过了半刻才有人反应过来,又纷纷拜倒道:“恭送东坛大元帅。”
濂承看着张基清这一套动作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由地佩服这些常常现身的天神,果然脸皮这个东西,还是需要长久磨练的。
当夜濂承和张基清面见那位袁道人,与他确认了先前在钟鼎山中所拿的妖物外貌身形,当是白特无疑。而且经袁道人描述,当时他明显感觉那妖物绝对不止一条,他自认当时确有些自不量力。
濂承接着话往下问:“据说一阵狂风大作,你便眼瞎了?”
袁道人道:“回尊神,是。”
濂承又问:“可曾看清袭击你的是何物?”
袁道人思索了一阵才答道:“也与那水蛇类似,只是角非常小,双足,额头突起。贫道只瞥见一眼,也不甚清楚。”
那是蛟?濂承隐约感觉不对,但尚未抓住重点,沉吟片刻又道:“你是何日被请到矾山的?又是何日作法的?”
“七月己未那边派人到庙里来请,贫道辛酉日当晚开坛做法。”
濂承暗自掐指一算,当即发现问题,心道:“己未是七月廿三,也就是四渎大肆搜捕白特的最后一天,当日大龙君便带着四渎诸君面见洞阴大帝和后土皇地祗,而辛酉日是后土降旨当日。那几个凡人失踪是月初,也就是濂承和洛子渊同时发现白特的时间。人死了十几天,才来请道人作法么?这是想告诉我什么?”
濂承不动声色地点头,又温言宽慰了袁道人几句,顺手要了他那日作法所用的旌旗与香炉。末了,又言他虽一招不慎,但保民有功,必会奏报天庭,论功行赏。
待二人出来后,濂承便问张基清:“娘娘那边是何时收到妖物作祟的奏报的?”
张基清道:“这月初八。”
濂承了然,冷笑一声道:“元帅,看来有人给我们铺好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