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道人本欲马上动手,闻言却冷笑一声,回敬道:“禹四公子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你这么点小伎俩,还不够看啊……”
他还待再说点什么,面色一凝,陡然间变故惊起。只见他埋伏在周边的几个暗桩已经委顿在地,
无器心道:天助我也,趁势就往街上狂奔而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无器傲归傲,但架不住有个打不过的阿娘,在打架一事上从不托大,七百年来更练了一双逃跑的好腿脚,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黑衣道人岂会容他就这么溜了,当即跃起,拔剑出鞘,直朝无器的左肩而来。
无器听音辨认,微沉肩侧身,堪堪避开,剑尖几乎要擦破无器的衣服,他正待回身反击,瞳孔猛地一缩,只见一支筷子直朝他面门飞来,他心下一沉,这筷子来势极猛,已到近前,避无可避。
无器本能地闭眼,只听“咻”的一声,筷子挨着无器的左鬓掠过,身后传来那黑衣道人倒地的声音。无器没来得及回头看那黑衣道人的情状,已被人一把抓住,拖着急速飞了出去。
两人将将离开羊肉铺子,那卖羊肉的棚子就轰然倒下,砸起一片泥泞。
拉他的人,正是方才遇到的和尚慧觉。还有几个未解决的暗桩紧随而来,慧觉手中扬起一把金刚砂,轻飘飘的金刚砂竟然带着森然的大雄之力凝成一道泛着金光的影墙,带着不动如山的气劲将几人推了出去。
无器道谢,由衷赞道,“法师好神通。”
慧觉轻声道:“禹四郎,跟我走。”
无器分得清轻重,跟着慧觉进了县城,吴县城中七拐八绕的,直到躲进了一户人家的柴房中,这才气喘吁吁地问道:“清……请问偃神君呢?”
慧觉缓了缓,答道:“你前脚刚走,小僧和偃神君正准备出来寻你,便被一群黑衣人缠上了。偃神君说那是冲他来的,让小僧来寻你,他先解决掉麻烦,再来与我们会合。”
无器闻言一滞,想起那日在东海小岛上的情形,心里打起鼓来,明知故问道:“他一个人?”
慧觉怔了怔,反应过来,笑着安慰道:“偃神君说他能对付。”说着他顿了一顿,又才继续解释道:“小僧一路追着你过来,没想到又看见这群人,猜想会对你动手,只好先暗中潜伏下来,再伺机出手。”
无器低声道:“有劳法师了。”过了一会,无器又才问道:“……偃神君可说在何处会合?”
慧觉含笑,点头:“就在前面。”
两人又在狭小地柴房中躲了一阵。慧觉估摸着黑衣道人门走得差不多了,才把无器带到一间废宅中。
果然,濂承已经等在那里了,看两人进来,便迎上来,先同慧觉致谢,又对无器道:“禹四公子,现下只怕无法送你回家了。”
无器只觉得这话十分耳熟,他到底哪句话能作数?
又听濂承继续道:“我觉着,这群黑衣道人大约也是冲着先前法师说得那个地下水道而来的,我担心夜长梦多,只好委屈禹四公子先同我们一道去探查一番,”想了想又补充道,“况且现在他们全守在这,也不太方便直接送你走。”
无器听前半段的时候尚有一点喜色,濂承这最后一句话竟又让他心下蒙了一层不甚明快的雾气。然而先前那趟癔症不是白撒的,人一旦对什么事有了意识,便极难再回避掉了。
无器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点起伏的小情绪,觉得这股无名的气十分不讲道理,濂承明明是怕他生气,才加上半句解释的,为何自己又偏偏对这点好心生出几分敌意呢?
喜怒无晴的小公子愈发苦恼。他回过神来,看濂承正关切地观察他的神情,忙收敛了情绪,后退半步道:“神君安排即可。”
濂承看他面上神情变了几变,以为他又要生气了,却没想到只这样一句话轻轻揭过,心下疑惑,却也不曾说什么,只含笑点头。
当下稍作休息,濂承用烟霞缠在三人手腕上,以防走失,三人便依次纵身入井。
井中洞天,果然如慧觉所言,是一个宽阔的地下水流交汇处。此地水流阴寒,水面上还有两侧若有若无的黑色薄雾,头顶早不见了洞口,只留下一片黑魆魆的山壁,却独独不见和尚说的那个阵法。
三人站在水流中面面相觑,慧觉十分尴尬,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十日前此处确有一法阵,小僧也确是从其中的笼中放出来了亡魂。”
此处水流及腰,濂承走到河道交汇处的中央,蹲了下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时没接话。无器陷在自己那点纠结的心思里,完全也没什么心思理会慧觉。
和尚等了半晌没人回应,自觉气氛更怪异了,但也不好再出言解释,忽听濂承道:“法师不必如此。在下自然是信的。方才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我又探了探废宅中的情形,想必法师也发现了,今日那废宅中风水虽然凝固不流通,但并不算险恶,为何会让法师觉得是个十分凶险的地方呢?”
慧觉一怔,点头道:“方才小僧也疑惑,井中并没又阴气持续溢出,想来要么是因为小僧放走了此处锁着的怨魂,要么是那个阵法被破坏了。”
濂承蹲在水里又摸索了片刻,示意二人过来,从怀中掏出那日在东海老黄龙那里讨来的夜明珠放入水中,指着水中卵石,道:“这一片的石头上,几乎没什么附着物,”又转头问慧觉,“法师看着这片石头的形状,和你当日看的阵法是否一致?”
慧觉接过夜明珠,正待凝神细看,忽而感觉到一阵气息流动。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影从高处落下,直坠入方才三人落水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