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向北,寻了四五日,一无所获。</p>
离开凤城山的灵气,俦侣越来越虚弱,先前还时常出来走走,后来就开始整日待在锦囊袋里,半睡半醒。</p>
黄昏凋落,风声猎猎,年却升与姜冬沉找到一家客栈,趁天色未暗,住了下来。</p>
姜冬沉忧心道:“我们向北已行了二百里有余,已至玄门了,阿升,这个罗盘,当真没有问题吧?”</p>
“我确认过,哥哥,没有问题。”</p>
俦侣在锦囊中轻声开口:“很近了,年公子,姜公子,我感应得出,已经很近了。”</p>
姜冬沉点点头,安慰道:“明日我们在玄门城里转转,奔波数日,今日早些休息。”</p>
该谢的都已谢了无数遍了,俦侣缩在袋里,没有讲话。年却升除去外衣,叠的整整齐齐安放在桌上,轻轻将锦囊放上去,问道:“俦侣,你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p>
“多谢年公子,不过不用了,我现在并不饿,还是算了吧。”</p>
言外之意,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p>
年却升也不好意思硬把俦侣拉出来,只好点头道:“有事叫我们。”</p>
姜冬沉着实累了,戌时刚过,他就已沉沉睡去。年却升熄了灯,轻轻躺在他身边,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半点睡意也没有。</p>
像是为了试探他是否睡熟了一般,年却升极小声唤道:“哥哥。”</p>
姜冬沉仍旧安静地睡着,呼吸都极其平稳,年却升放下心,伸手将姜冬沉的手握住,心里有一阵没来由的窃喜。</p>
窃喜过后,年却升才发现姜冬沉的手很凉,于是又恋恋不舍地放开,起身去关窗。</p>
回来之后,年却升怕自己身上的凉意会冰醒姜冬沉,于是索性不躺,一只手肘支在枕头上,撑着脑袋侧身瞧着姜冬沉安静的睡颜,一阵愉悦和满足。</p>
若这会姜冬沉醒着,就安安静静躺在年却升身边,双眼波澜不惊地望着自己,年却升唤他一声哥哥,他必然会十三分温柔地回应,不问年却升唤多少次,姜冬沉都不会厌烦。</p>
年却升从前遇见的人都如寒冰三尺,只有姜冬沉一人如一汪春水,花瓣落下去,便会泛起圈圈涟漪。</p>
年却升在心里偷偷叹道,我可能对你,有一点图谋不轨了。</p>
像是听见了年却升心里这句话一般,姜冬沉侧过身来,鼻尖触到了年却升的手肘,呼吸轻轻地打在年却升皮肤上,毛绒绒地很是可爱。年却升心里一片柔软,伸手去绕了一缕姜冬沉的头发,宛如一番缠指柔,嗅上去是清澈的皂荚味,干干净净,如同清晨带着新开花朵气味的微风,温柔吹拂,和风扑面,实在扣人心弦。</p>
年却升躺回姜冬沉身边,小心翼翼地,在他额心落下一吻。</p>
尝到甜头,有些喜不自胜,越发胆大,在他脸颊上也轻轻一吻。</p>
吻完之后一个人傻笑个不停,在心里嘲笑姜冬沉睡觉也会脸红,更加惹人怜爱。目光落在他轻轻抿着的唇上,探头过去,到了眼前却又停下,改为吻了吻他的眼。</p>
初吻这种事,当然是要在他醒着的时候再进行啊。</p>
这时,姜冬沉在梦里轻哼了一声,手无意识地伸过来,搭上年却升的腰。年却升心中的洪水有一下子决堤了,反手抱住姜冬沉,贴上他隐隐发烫的脸颊,不肯撒手。姜冬沉终于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弄醒了,在年却升怀里缓缓睁眼,望见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带着未睡醒的鼻音无奈道:“阿升……大半夜的,你折腾什么……”</p>
年却升笑着耍赖道:“不是阿升,阿升已经睡着了。”</p>
姜冬沉听他精气十足,好笑道:“是有什么好事藏着,亢奋到现在?”</p>
年却升没有答话,在他身上蹭蹭蹭,姜冬沉拍拍年却升的腿:“下去。”</p>
“不,哥哥,刚才有没有梦到我?”</p>
“我才睡了多久,哪顾得上做梦。”</p>
“可是我梦见哥哥了。”</p>
“又骗人,我有什么好梦的。”</p>
“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日日陪着哥哥,晚上自然也能梦见哥哥呀。”</p>
年却升的双眼在姜冬沉面前焕发着异样的神采,姜冬沉无可奈何,伸手探探年却升的额头,问道:“你没事吧。”</p>
年却升摇摇头,还要再讲话,姜冬沉忙捂住他的嘴:“够了,够了,阿升,我真的很困,让我睡一会好不好?”</p>
年却升被捂着点点头,依旧笑得春光灿烂,一只手伸到姜冬沉脑袋下面,另一只手从上面过去,在他脖子上环了一个圈,腿也搭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p>
姜冬沉松开手,拍拍自己枕着的那条手臂,无奈道:“拿出来吧,要不然一会要发麻了。”</p>
年却升没有动作,须臾,睁眼问道:“哥哥到底在枕梦山上做了什么梦?”</p>
这一招果然管用,姜冬沉立刻合上眼,嗓音沉沉道:“不拿就不拿,你抱松一点,乖乖睡觉,明日见。”</p>
窗外万物俱寂,打钟人已报了三更。年却升与姜冬沉早已入眠,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明月朗朗,风声萧萧,这时从街角转出一个少年,向客栈北面的一条小巷跑去,正是星汐。</p>
星汐正追逐一道白影,那白影在巷中一闪而过,星汐上前去追,却忽地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披着一件黑袍,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小截刺刺的胡子,沉着嗓子道:“打劫。”</p>
星汐手上升出灵力,抬头欲待讲话,忽然辨出这人是谁,好笑地抬手撕下那假胡子,低头哈哈哈哈哈笑个不停。</p>
那人摘下斗笠,乌黑的眼睛里藏了些许笑意,和声道:“这是不是叫‘逢郎欲语低头笑’?不过你逢的不是情郎,还是浔郎。”</p>
星汐只笑不语,笑够了,将假胡子拍在他胸口:“你有病啊,大半夜的,玩什么打劫啊。”</p>
浔郎反问:“你不也是?小孩儿,大半夜的,和谁玩捉迷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