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向南走了一天，路径一个小镇，停下来稍作休整。</p>
年却升托着腮看了姜冬沉一会儿，然后拉着他下了客栈的木梯：“我们去换个行头。”</p>
确实，两个人穿着衣料优良的年姜家家袍，实在太过显眼。而且，穿得荣华富贵地出来逃难，年却升觉得有点不太敬业。</p>
去镇上逛了一圈，年却升换了一件普通青衫，姜冬沉仍然是普普通通的白衣。只是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腰中再配上剑，气度仍然十分不凡。</p>
年却升笑着看他脱了龙袍仍像个太子，接过他手中的剑道：“折扇你拿着吧，东南枝我化个形给你收起来。你配着剑，像极了富家公子突发奇想想要装穷人。”</p>
收起了剑，姜冬沉果然穷了不少，不过许是因为没过过这样的生活，姜冬沉有些新奇地向一身青衫的年却升道：“你倒像个不务正业的少年郎。”</p>
年却升抱起手，笑着应道：“那你像我家隔壁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穷书生。”</p>
回客栈时天色还亮，年却升入戏入的彻底，走在姜冬沉身边一点也不安分，吊儿郎当地向路边卖水粉的姑娘道：“姐姐这水粉颜色好生漂亮，卖水粉的人也好看得很。”</p>
那姑娘羞红了脸，问他可否要买了给心上人，年却升笑着还要再接着调戏，姜冬沉拉他衣袖道：“麻烦你把我当点回事好吗。”</p>
年却升赶忙回过身来，往姜冬沉身上挤了挤，顺带用手背蹭蹭他的手，点头道：“嗯嗯嗯，好的。”</p>
姜冬沉回蹭了一下，看着前面的路对年却升说道：“从前在原城，原蝶说你是欢快明俊，不假。”</p>
“那哥哥这是……”年却升想了一会，果真找出一个贴切的词来，“风华内敛。”</p>
姜冬沉不予置评，两人直接回了客栈，年却升突然道：“我怎么没发现逃难是个这么好玩的事情。”</p>
姜冬沉道：“此话怎讲。”</p>
年却升摆摆手：“没事，就是觉得每天和你在一起四处跑，也挺开心的。”</p>
姜冬沉笑道：“所以重点是和我，不是逃难。”</p>
“对呀，那要是我一个人就太无聊了。累了也不知道去哪歇，每天四处漂泊，一点方向也没有。我没有家。”说着年却升又反驳了自己，“啊不对，追杀我的是我家。”</p>
姜冬沉面色一沉，向他丢了一块方才街上买的纸糖：“没有那一天，闭嘴。”</p>
年却升果真闭嘴，仰在床上，闭着眼出神。</p>
良久，年却升都没有发出动静。姜冬沉想他许是累了，躺一会儿也能睡过去，又顾念衣料不适，怕他睡着了也不舒服，便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替他解去外衣。</p>
然而，手方一触到衣扣，便被年却升当即捉住，故意将姜冬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睁开眼道：“不乖。”</p>
姜冬沉心想我信了你的邪，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心跳，又让人莫名脸红。</p>
“我以为你睡着了。”姜冬沉道。</p>
“睡着了就脱我衣服。好大的胆子你。”</p>
姜冬沉一时语塞，自知吵也吵不过年却升，他实在有太多的歪理。只好默默抿着嘴，算是认了栽了。年却升嘻嘻一笑，反身将姜冬沉压回去，搔搔他的下颔道：“天还没黑呢，你想我了？”</p>
姜冬沉一时没理解过来这两句话放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眼前忽地一暗，一个鼻尖轻触在他的鼻尖上。姜冬沉下意识地闭眼，然而嘴唇尚未碰到一处，面前忽然起了一阵风，压迫感随之消失不见。姜冬沉十分疑惑地睁眼，只见年却升一翻身下了床，三两步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向姜冬沉招手道：“过来，我教你化形术。”</p>
“……”姜冬沉坐起身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p>
年却升不语，一笑带过，待姜冬沉坐到他身边以后，还一把搂过姜冬沉的脖子：“不坐我腿上？”</p>
姜冬沉：“……”</p>
姜冬沉把年却升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说正事就专心说正事，耍流氓就专心耍流氓，你这是什么鬼毛病。”</p>
年却升笑了，指指桌上的糖纸：“哥哥，你看好了。”</p>
说着他双指亮起一点橙光，指尖轻触上桌上放着的糖纸，顷刻之后，糖纸竟化成了一朵纯白无暇的杏花。</p>
年却升将这杏花别在姜冬沉心口，另取了一张糖纸，放在姜冬沉面前道：“化形术比赋神术要麻烦一些，也多费灵力一些，不过也用不了多少。而且它和赋神术一样，不需要我过多言语，七分灵力，三分悟性。哥哥，你试试？”</p>
姜冬沉轻抚着别在自己心口的杏花，摸起来也是花瓣一般柔软细腻，焕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不由得疑惑道：“它当真只是化了形，而不是真的变成了杏花？”</p>
年却升笑了：“那我当初把哥哥变成姑娘的时候，哥哥就真成姑娘了？”</p>
姜冬沉恍然大悟，发觉自己问了蠢问题，咬咬唇不说话了。年却升接着道：“化形不化体，比如我可以把木头化成梨子，掰开也像个梨子，但它本是木头，吃了要坏肚子的。”</p>
说完，又凑到姜冬沉耳边笑道：“若有日我们生活实在不济，我可以不太道德地把石头变成银两，但哥哥是正人君子，怕你不让。”</p>
姜冬沉失声笑道：“你惯会有各种邪计淫巧。”</p>
年却升一笑，催促道：“你快试试，把糖纸变成杏花。”</p>
姜冬沉点头，指尖亮起一点莹莹的白光，柔和皎皎，正如他本人一般明洁温润。只是这样柔和的光晕染在糖纸上，并未发生变化。</p>
年却升并没有太多意外，反而像被印证了什么想法一般道：“哥哥你换个手，换有我们法印的那个。”</p>
姜冬沉不知他用意何在，依言换手，一抹光晕过去，糖纸先是化成了杏花，又随即化了回去，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糖纸。</p>
姜冬沉一歪头：“为什么会这样？”</p>
年却升心中大约有数了，拉过他刺有法印的那只手，叫他指尖对着糖纸，温声道：“来，哥哥，我再教你。”</p>
话音刚落，年却升探过头吻了上去。姜冬沉猝不及防被吻，没有防备，当即被撬开牙关，舌叶也被他卷了去。年却升未动用任何灵力，只与姜冬沉认认真真接吻——还真是耍流氓的时候专心耍流氓。唇舌辗转，柔软温热。姜冬沉一开始还在疑惑他为何突然如此，被发觉分神，腰眼被猛地一捏，瞬时哼了一声，打了个无声的战栗，不敢分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