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也无妨。www.biqugexx.net”
“刚才是死神的能力------「走马灯剧场」。”
太宰治眨眼,他怎么觉得这词那么耳熟,好像刚刚听过。
少年意有所感地偏头,左侧从他身体里蔓延出去的胶片,上面正在播放他遇到那两个少女的情境。
太宰治恍然大悟。
明白太宰治是联想到那两个人类女孩的话,葬仪屋笑着点头算是回应:“所谓将死之人眼前会浮现「走马灯」,其实就是死神在重播那个人的「记忆」。”
“然后通过对记忆的审查来判断这是个怎样的人,过了怎样的一生。让他继续活下去……”
“------还是杀了他?”
看到卷发少年眼中又重燃的星星之火,葬仪屋颇为无奈地点了一下他额头,还在外放的胶片迅速倒流回太宰治的伤口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没什么可崇拜的,日子久了就知道了,这工作相当无聊。”
一日复一日的冷眼旁观,陌生之人的死亡,在意之人的死亡,看着刚刚还嬉笑着的人下一刻就化作尘土,看着悲伤痛苦的人归于最初的安宁。
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想做。
真是……无聊死了。
…
葬仪屋点到为止。指尖在镰刀人骨的刀柄上一敲,银色镰刀就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不见踪影。
聊了半天,可能是少年很对他口味,葬仪屋早没了刚穿过时空乱流的完全戒备感。于是他直接坐在了少年的身边,一起望向远方昏黄迷红的天幕。
一切再度归位平静。
…
他们相互无言地看着天边落幕的夕阳,各自慢慢消化刚才发生的事情。
…
葬仪屋回想起刚才少年的反应,思索到什么奇怪点,毫无征兆的问:“其实小生也有一个问题。”
太宰治侧目:“什么?”
葬仪屋勾手指拨弄着长发,漫不经心道:“为什么当时不反抗呢?也不是完全躲不开吧。”
刚刚冲出水面时,葬仪屋用力过猛,导致速度上有延迟,并没有全盛的神速。虽然少年想要完全避免还很困难,不过对于拥有那样强大异能波动的太宰治来说,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人在危机时能爆发出非人的潜能,那是埋在骨头缝里的求生本能。
然而葬仪屋现在回想,当时那孩子丝毫不动,没有惧怕也并不是坦然。
就是单纯的好奇。
无关生死。
…
在稍稍的迷茫后,太宰治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太宰治沉默,内心有些复杂。
他似乎想表达什么,却习惯性地披上保护色。
思想斗争半天,最后兴许是因为,对方是掌管生死的死神,不是心怀各事的人类,太宰治难得地微微吐露心声,仿佛靠近对方就能更靠近死亡。
人总是这样,再自我的人也需要志同道合的同类。一方面沉醉于自己的特立独行,一方面又想靠近同源的孤寂。
仿佛这样就不那么冷。
…
卷发少年收起所有的欢脱和活跃,整个人像是关闭了什么开关,浑身上下都慢慢熄灭一般,镀上一层不可见的灰色格调。
太宰治微微侧头,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眸子染上层抹不去的灰,仿佛无机质的碎石,暗沉的窥不见丝毫光亮。
少年声音还有些稚嫩,却带着不合年龄的低沉。
他开口,声音轻微低缓,格外认真。
“难道不反抗,也是一种罪过吗?”
宛如叹息。
…
葬仪屋眼眸微缩。
……
「阿葬,我没有必要反抗。」
「逃不开的,这是命数。」
……
那一刻,有什么人的身影和少年重合了。
这种看淡一切,坦然走向死亡,徒留记忆折磨生者的潇洒……
真是让人不爽啊。
…
那边太宰治说完又恢复了刚才的逗比模式,仿佛刚才深如墨染的格调只是错觉。而葬仪屋注意到自己失态后微低头,银发下落遮住双眼。
脑海中不断出现一个人的背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举一动仿佛就在眼前,这让葬仪屋突然心情很不好。
强行压下关于某个人的记忆,葬仪屋难以自持地哑着嗓子,抬手揉着少年满是卷毛的头。
“是不是罪过小生不清楚呢……不过坐以待毙一定是愚蠢的。”
葬仪屋极眺远方群逐的飞鸟,眼神涣散:“作死也要把整局游戏握在手中,你才有资格轻易改变故事走向。不管你追求什么,那也必须是你去赢得的亦或是抢夺到的,才算是你追求成功,否则你就是被动接受的失败者,因为其实你什么都没付出,就通过巧合不劳而获。”
“那是你不配拥有的东西,所以终有一天你会再次失去它。名誉地位如此,死亡也如此。www.biqugexx.net”
太宰治没想到怪异的死神先生会突然说这么大段话,他察觉到接下来的话可能是他不想要听的。毕竟太宰治善伪装,却怎么也逃不开死神的审视。
少年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结果就被对方巧妙截断
“追求死亡不等于任人宰割。”
“是被杀人犯砍成一摊面目全非的恶心肉泥,还是把自己雕刻成一具死去的漂亮人偶。”葬仪屋斜睨了一眼想反驳的少年,“------这是谋杀和自杀的本质区别。”
…
太宰治不说话了。
成功被对方说服后,敏锐如他,很快明白自己好像惹死神先生生气了。
否则也不会和第一次见面的自己说这些话。
唔……死神先生刚刚好像想起了什么人。
有那么一瞬间,太宰治觉得,对面的男人在透过他看谁。
于是莫名被替身的太宰治也不高兴起来。
…
太宰治赌气地侧头去看葬仪屋,突然的不爽让他即使赞成对方的话也想怼回去,他准备说些什么找回面子,结果发现,即使坐着,对方也比他高了将近两头。
卷发少年更不爽地撅起嘴。
一直都是他在同龄人间碾压别人的身高,现在反而被压了一头。幼稚起来的少年自己跟自己较劲,已经忽略自己想的‘同龄人’这个预设了。
这不行,这种小矮人的可怜悲伤只有中也那种蛞蝓才会有。
雨我无瓜。
太宰治肯定地点点头,他决定挽下尊。聪明的小孩无动声色地四处打量,寻找灵感,在看到手边一直被两人忽略的高帽时,眼神‘咻’地一亮。
葬仪屋也察觉到少年的左顾右盼,好奇他还有什么好玩的举动。
于是男人侧头看他,两人视线再一次相撞。
被发现的太宰治沉默一秒,迅速举起帽子递到葬仪屋面前,扬起一个十分乖巧的笑容:“死神先生,你的帽子。”
葬仪屋觉得这熊孩子肯定憋着什么骚操作,同样喜欢搞事,所以相当配合地准备接过来,并回以一个同样乖觉的笑容:“谢谢。”
结果在葬仪屋快要接到帽子时,太宰治的手突然绕个弯,把帽子又拿了回去,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下又故作积极的开口,声音发甜:“这怎么能麻烦死神先生呢~我来吧。”
说着也不等男人同不同意,少年半起身,又面对男人侧身半跪下去,两人视线正好持平,太宰治能清晰看到那张近乎惨白脸上的疤痕。
在银灰色发男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少年规规矩矩地把黑色高帽戴在男人头上,动作格外小心,不知道地还以为在进行国王加冕仪式。
…
身高持平,计划通√
↑自我欺骗的卷毛少年。
…
戴好后,太宰治伸手将高帽上垂下来的带子拨到葬仪屋身后,动作轻缓,然后继续乖巧地微笑:“好啦。”
少年浑身都散发着‘乖宝宝’的气息,就差把乖巧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过也差不多。
另一边葬仪屋全程配合少年的动作,心里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好玩了。
自以为是的巧妙,葬仪屋还是一眼看穿了少年的心思。
葬仪屋带着不明意味瞥了眼太宰治的身高,在少年反应过来之前先牵走少年的注意力:“唔……你不是第一次在这自杀了吧?”
太宰治察觉到男人刚才的视线,心里咬牙,再听到男人的问题时明白错过了最佳反驳时期,于是仍然很有演员素养地假笑起来:“是哦,今天已经是第17次了。”
葬仪屋诧异:“这都没成功?”
太宰治笑容僵硬。
扎心了,死神先生。
葬仪屋挑眉:“怎么不试试别的办法?”
太宰治慢慢泄了气,像被撒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少年丧气地坐回地面,一脸不高兴:“我不知道嘛。看到过有人投水成功,我就去尝试了,结果没一次成功的,简直就是诅咒。而且那些书店都是些名著传奇,根本就没有关于自杀方面的书,一点意思也没有。”
…
“唔……这样啊。”葬仪屋了然地点头。
怪不得这孩子在书店的时候对罗宾汉的书一点兴趣也没有,毕竟这种民间传奇英雄的故事总是吸引小孩子的,就像在英国,很多孩子都很崇拜侠客风范的罗宾汉。
可惜在这孩子眼里,传说英雄怕是还没有一根上吊的绳子来得有趣。
也是,眼前的这只怎么看也不像普通的小鬼。
孩子总是这世上最单纯的存在,因为他们还没被生活和世界磨平棱角,他们永远带着纯粹干净的好奇心,去不断试探这天地间的量度。
不过有一类孩子是不同的。
他们生来就注定无法安稳,在很多大人一生也不会经历的痛苦和绝望中,转天真为冷漠,化纯粹为利刃,蒙蔽自己鲜活跳动的心,去冷视一切生灵。
抛却自己的人性,在人群中残喘,在黑夜中称王。
眼前的少年虽还没到这种地步,但以葬仪屋的直觉,如果没有能改变他的人,这孩子迟早会走到这一步。
葬仪屋歪头想了想,他很好奇,这个还没长大就已经开始走向彼岸的少年,会活在哪一边呢?
光明?黑暗?
还是不老不死的灰色人间?
许久没见小伯爵,葬仪屋已经很久没玩游戏了。而在穿越未来的第一天,他就找到了新的游戏。
立于崖边的雏鸟,他轻轻一推,是会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粉身碎骨,还是会张开双翼乘风而起,拥抱天空呢?
赌局带来的未知勾起了葬仪屋的兴趣,心中有了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