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澜烦躁地问:“你们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消息?”
“回消息?哦哦……”吴英雄一愣,手在自己汗湿了一半的衣服上擦了擦,一边从裤子里面掏出手机,一边解释:“我们打球去了,没有看手机,你找我们有事?”
“严烈呢?宿舍熄灯了他都没有回来。”迟澜又问:“他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
“我们去找他了,不是没找到么……”
刘江涛正在说,吴英雄打断他:“哦,他说他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刘江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也刚看见,他发在微信群里。”
吴英雄指了指手机,然后把手机递给迟澜:“你看看吧。”
刘江涛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又递给迟澜:“他本来就不怎么住宿舍,老杨也管不了,他一般回家都会和我们说一声,算是给我们说一下行踪,假如有人问他的话也好交待。”
吴英雄接着说:“我们也找了,发消息也问过,但是严烈这人有个毛病,一不高兴就不爱理人。”
迟澜拿过手机一看,严烈是在九点多的时候发的,他第一节晚自习就走了,估计那个时候他已经到家了。
真是幼稚。
“我知道了,谢谢。”
迟澜面无表情的把手机递了回去,转身要回宿舍,吴英雄叫住他,“迟澜,你知道严烈为什么生气吗?”
迟澜冷声说:“不知道。”
看着对面505的房门嘭一声关上,吴英雄和刘江涛对视一眼,无奈地摊手耸肩。
这边,迟澜用着手机上手电筒的光,勉强洗漱完回到床上,时间已经12点过了。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严烈气冲冲来找的样子,以及他一声不吭把纸条扔到他桌上,冷漠走出教室的样子。
想来想去,他还是摸出手机,界面上的对话框刚刚打好字还没有发出去,他全部删掉之后,在对话框里打了三个字发送了过去。
【对不起。】
发过去之后,迟澜不知道为什么,如释重负的松懈下来,他一只手握着手机,想等到严烈回复的消息再睡,可是等着等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睡着了。
而他的手机,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提示音。
——
严烈回到西二环的家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他在学校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套高级公寓,那是某个人为了他读书方便给他买的,他没有去过一次,他真正意义上的家,只有这里。
洗完澡出来,严烈在他们三个人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只留下客厅的灯,坐在懒人沙发上开始拼乐高,这是他在这个家里最喜欢做的事情。
这间房子不到100平,房间里的家具非常简单整洁,温馨又大气,严烈在十七岁以前,一直和妈妈严文君住在这里。
严文君很漂亮,身材高挑,气质出众,温柔从容的一双眼总是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忧愁,但是面对他的时候,她又很喜欢笑,笑容就和她的眼睛一样。严烈从未见到她为什么事情和人争执脸红过,对他更是从不打骂,细心照顾他的生活。
他从小就觉得他妈妈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从出生就在鹤兰市,可严文君不是鹤兰市人,她说话的口音一直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他慢慢长大之后就能分辨出来。而且严文君跳舞非常好看而且专业,他见过无数次她的脚,十根脚趾全部变形,甚至还有很严重的职业病。后来他上小学之后,严文君在鹤兰市一所艺术学校当外聘的舞蹈老师,她在艺术学校的工资不是很高,但是她让严烈从小衣食无忧长大到了十七岁。
严烈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小孩不一样,因为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没有爸爸,不管出门去哪里,上下学接送,都是严文君亲力亲为。小时候不懂事,他也问过自己的爸爸在哪,严文君只有在这个时候,用清冷平淡的声音告诉他:“你没有爸爸,你爸爸已经死了。”
直到一年前,严烈即将初中毕业,严文君突然患病,到医院后检查结果为胃癌晚期,他整个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机械的听着医生护士的吩咐,在医院里跑前跑后的去缴费拿药。就在第二天,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了病房,严文君指着那个男人对他说“他是你的父亲”时,严烈才终于明白,原来他是私生子。
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遇见迟澜的那个下午,他躲在医院花园的一个角落里,压抑着兵临崩溃的哭泣,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快速的擦干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来凶狠地瞪着面前的人,就看见他对他轻轻一笑。
他左边脸颊深深地酒窝率先纳入他的视线,混合着他清新柔和的笑容,他就在那一瞬间被他的笑容治愈了。
而他也只是递了一张纸巾给他,没有说任何话,见他不接,又轻轻地放在他的手上,转身走了。
迟澜的笑容,是他晦暗生命的开端出现的第一缕曙光。
此后,他做的没一件事都与他有关。
他借着他名义上的父亲查到了他的身份和学校,因为严文君生病而错过中考,没有成绩用钱和关系进入了鹤兰七中。
而他所以的目光都围着鹤兰七中年纪第一的夏斐打转,早已经不记得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