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碎片如同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 叶其秋发现它们在脚底下活物一样的挣扎, 粘稠的血液在鞋底推挤着叶其秋。
他当做没看到、没察觉样继续加大力度。
想要攻击叶其秋,那就得先从鞋底窜出来不是?
但碎片的力度还在不断增大, 萧贺最先按捺不住,含着哭腔说:“我、我不行了!”
“你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顾辰也好不到哪儿去,也就嘴上逞能, 他咬紧了牙关和脚下的大力做着抗争, 觉得自己鞋底都快被凿穿。
叶其秋对谢沉衣开口:“帮忙递一下扫把, 可以吗?”
“当然可以, ”谢沉衣弯腰将扫把拎了起来, 叶其秋注意到他碰柄的手上覆有一层薄薄的灵力, 将谢沉衣的掌心和扫把柄彻底隔绝开。
叶其秋心道他这洁癖是越来越严重了, 也猜得到谢沉衣不一起来制住镜子碎片多少有这个原因。
他接过了扫把, 脚下的力度一下子消失, 镜子碎片还没反应过来,依旧处于一种被挤压状态——
它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了,下一刻叶其秋用扫把压住碎片,直接将它们扫入厕所当中。
扫进厕所, 然后冲水,再塞上个马桶塞。
叶其秋把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一点儿也不拖沓。
他用眼神示意顾辰几个人,顾辰恍然忙把位置给挪开。
三下五除二,玩家们这回连镜子碎片制造的粘稠血液都没见着, 就把一位女鬼给分成了好多块儿冲进了厕所。
想必就算这女鬼有同伴,也一时没法在臭气熏天的三个坑里摸索全镜子碎片。
“这、这就没事了?”
萧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眨眼间弄死小明的女鬼就也在眨眼间被叶其秋给弄死了?
他把眼睛都瞪酸了才相信这真就是事实!
“其实消灭它们很简单的,”谢沉衣插了一句,懒散说,“真正可怕是人心呢。”
“真、真的吗?”萧贺探了下脖子,猛然对上谢沉衣柔和得放光的笑容,突然想起这人刚做了什么。
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小明瞪得圆睁的绝望双眼,忽然脖子凉飕飕的,恨不得打自个儿一巴掌。
简单个头啊!
他就一普通人,普通人能跟大佬一样吗?
又来了。
叶其秋暗看了谢沉衣一眼,他还真不忘顺带儿的传输给玩家一些错误认知。
明摆着的,这是谢沉衣看着人主动去送死的恶趣味。
真是恶劣又幼稚呀……一只成精的小黑狐狸。
谢沉衣在他是姬青的时候可是只乖狐狸,恨不得摊开软软的肚皮任他揉,所有对外的尖刺儿都被刻意收敛。
谢沉衣依旧挂着一直没有改变的笑容,可心里头狐疑顿生。
他察觉到了一个很熟悉的目光……那属于他一直寻找着的姬青。
下一秒,谢沉衣还没来得及找到它的来源,那视线就消失不见。
果然……在这里。谢沉衣没因为失败而沮丧,反倒是上扬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您在注视着我吗?那么——我将会让您看到满意的剧目。
萧贺瞅着这位云影的笑,不知为什么就打了个寒颤。
就在镜子碎片被冲进厕所的一瞬间,身处于教室中踱步的女老师陈临湘面色突然变得特别难看。
她本来就有一张惨白的脸,这脸色一难看起来不亚于二次惊吓。
“吓!”伊丽莎白捂了下胸口,大气也不敢出。
于佳观察仔细些,她发现女老师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部,在她的指缝间时不时掉落一些晶亮的小碎片。
那是……镜子碎片!
镜子碎片不就是女老师的牙齿吗?
于佳联想到这点后,忽然觉得自己不用担心不知道跑哪儿的队友他们了。
他们能隔空把女老师的牙齿打掉,也就一定没什么大碍。
女老师好一会儿才放下手,她的笑容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还是在僵硬的笑,但是笑不露齿,死活不把之前尖利的牙给暴露出来。
与此同时的她的眼神也更加深沉、恐怖。
“丢失的几位同学还没有回来,那我们就先开始上课吧。”
“于……佳同学,”女老师拖长声音,手指上挂着一串钥匙,“之前忘了一件事,这是新入学同学的宿舍钥匙,可以暂时代替校卡。”
“那几位同学的份就由你代为转交吧,上来呀。”女老师催促。
于佳紧绷着身体慢慢走近讲台,她的手在接过钥匙的时候触到了女老师的手指,僵硬、冰得入骨。
她狠狠哆嗦了一下,拎着钥匙快步走回位置。
钥匙被她放在桌面上,于佳才注意到每个钥匙上都串着个小配饰。
小小的、短短的配饰,肉色的……带着一层肌肤一样的纹理,还有血红的截面。
她手一抖差点没把钥匙给扔出去,串在钥匙上的哪里是什么配饰,分明是一小截一小截断的指头!
于佳强装冷静,接连呼吸好几下才把气给顺匀。
“晚上的课照旧还是同学们的自习时间,”女老师提醒,“千万记住不能在自习时间发出任何杂音。”
她用黑沉沉的眼珠子重点扫了于佳和伊丽莎白一圈儿,坐到讲台边椅子上,眼睛眯起来好似开始闭目养神。
课桌上显然只会有一本课本,这个班级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课表上分明写得满满当当,但过了快一天的时间于佳却只见到了一个老师。
这代表着什么?
——语文老师独揽大权?这里就是她的一言堂吗?
或者说,这个班级之所以会全体异常是因为在这里的鬼怪看来,出现在玩家们面前的人都是有罪的人?
如果按照这样来说,女老师也有罪咯?
于佳盯着课本看似在认认真真“复习”,实则已经在走神了。
这是华夏学生在学生时代普遍练就出来的一项本领,就算是走神也让台上的老师看不出端倪来。
伊丽莎白就没这项本事了,就像华夏人对英语总是容易头疼一样,她这样的外国人看华夏的课本也有如天书一般。
连拆开看能看明白都完全做不到。
一个个方块字密密麻麻堆砌在伊丽莎白面前,让她头疼、难以集中,更不要说身边、讲台上还坐着如同病毒一样的不知道是鬼是人的女老师和学生,这种情况如坐针毡都算是好的。
伊丽莎白的心如同擂鼓一样跳动着,她无法让心安静下来。
很快,她更是感觉到了异常……一股冰冷异常的吐息扑到了她的后颈上。
这股气息让伊丽莎白如坠冰窖,她感觉到丝丝缕缕阴冷的气息缠绕住自己的身体,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朝她疯狂警告着——
有鬼在朝她吹气!
于佳也在同时遭遇了和伊丽莎白一样的体验。
她胆子大些,当即用余光暼向自己的脑后。
这样斜着的视角看不清多少东西,可于佳却将此刻身后发生的事情看了个清楚。
坐在于佳后边的同学的手和身体都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但他的脑袋却直接到了于佳的脑后!
同学的脖子像橡皮泥一样被诡异拉长,于佳之所以看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就在她用余光去看的一瞬间,摆在于佳后颈正中间的脑袋挪到了于佳的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