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纵是经历过无数的恐怖，这一次苏程的心底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明明是有月光的，怎么突然就黑了？是错觉吗，还是说，这就是死神给自己的警告，这座摩天轮本身就是自己不能触碰的秘密？

这世上有鬼神吗？也许有吧——就算没有，我们也要学会最基本的敬畏——并不是对于虚无事物的迷信，而仅仅只是对自身生命的敬畏。

“谁？”不知过了多久苏程的眼睛才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开始观察起这个小小的空间，“谁？出来！”

苏程嘶哑着嗓子，发出连她都不曾察觉的颤抖恐惧。

还是那个摩天轮最高处的座舱，只是四周的玻璃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被涂成了鲜红色，血腥味与此同时一下子冲进了苏程的鼻孔，腥甜的味道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毛骨悚然的恐惧，苏程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掌心，黑色的蝴蝶纹身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左手的掌心，是鬼美人，那个一半翅膀是骷髅一半翅膀是美女的怪物——被标记了，传说只有被死神标记的人才会出现鬼美人凤蝶的纹身。

“小程，”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舱门外响起，沐辰的嗓音依旧温和低沉，他一手拉起跪坐在地上的苏程，看着地上还残留着的蜡油痕迹身子一下子颤抖起来，“你签订契约了？怎么不告诉我就跑过来！”

“不知道，”苏程没有太多的精力来应对沐辰的询问，这个晚上她经历了太多的恐惧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她抬起手臂把掌心那个鬼美人的纹身显示给沐辰，“被标记了，不过，仪式应该是没有完成，要不，我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你真是想气死我，”沐辰咬牙切齿，“你的脑子呢，忘家里了？传说上不是说只有在实现愿望以后才会死亡吗，你的愿望不是还没有实现吗？所以，你只是被标记了，至于什么时候来找你大概就是等你愿望实现之后吧。”

“羊皮纸！”苏程挣扎着站起身从地上捡起那张羊皮纸，递给沐辰，“可是我还不想死，我们总会有办法的对吗？”眼泪顺着她明亮的眼角留下，苏程已经不在乎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我只想活着，可是，为什么活着这么难？根本没有哪次探险是我愿意的，我只能被动地选择，去86号，去封村，包括这个见鬼了的摩天轮！他们就那么希望我死吗，我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从遇到那些东西开始我存在的意义仿佛就只剩下生存。”

“小程，我们回去吧，会有办法的，”沐辰看着苏程手中的羊皮纸咬咬牙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点燃，“这个见了鬼的东西还是消失了好，装神弄鬼，可笑至极！”

黑色的粉末随着沐辰的抖动散落在摩天轮的地上，羊皮纸独有的烧焦的味道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点点黑色的碎末如同灵魂碎片一样随着风盘旋飞远，三三两两地仿佛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黑色的雪。

“黑色的雪，”沐辰抬起头，黑色的外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松，他那精致的五官不知何时染上了悲伤的味道，浅棕色眸子里的空洞让人看着有些心痛，“下雪了。”他的声音很低，仿佛那些音节里的颤抖只有他一个人才能感知，“你，还好吗？”

“对不起，”沐辰盯着诧异的苏程认真地道歉着，只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那明明就是悲伤到骨子里的愧疚，是透过空间去看着另外一个人的深情，“我们走吧，你的室友还在下面等我们。”

苏程披着沐辰的外套，还出神地盯着那张烧毁的羊皮纸——契约烧毁了，那诅咒是不是就不存在了。她低下头满心欢喜地看向自己的掌心，“鬼美人”还在，苏程绝望地抬起头，对着沐辰勉强地笑着，“沐辰，连累你们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