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舟微微笑着,将她抱起来,对青衣人说:“道友,告辞。”
那人像是粘在瓦片上似的,一动也不动,却还是开口回了一句:“慢走。”
白梦州位于上仙界西南部,欲晚城则是里面最大的城镇,在人口本来就稀少的上仙界,在大街上能看见这么多人实属不易。
在这里想吃碗馄饨,找不到路边小摊,只能去装璜精美的酒楼里面吃。
既然已经到上仙界来了,自然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一般情况下也不需要吃东西。即使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还没引灵入气的,那也都是些世家公子,又怎么会去路边摊吃东西呢?
叶孤舟牵着水萼走进来,找大堂里最角落的地方坐下。
今天虽然还早,酒楼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多数都是刚从月下学宫招收弟子那里回来的。
“月下学宫的架子可真大,那么多人等在外面,说改日就改日了。”
“他架子要是不大,咱们会老远跑过来挣这个入学名额吗?你不想想,三十年前上仙界叱咤风云的门派现在可都在里面,什么寒山宗、祈玉宫、梦还楼……惊歌门的门主还是学宫创建人呢!”
“这都三十年前的事了,自从玄天老祖抛下徒弟跑了之后,这些门派原来的掌门都被魔尊杀了,留下的小辈才联合起来创办了这么个学宫,哪还有当年的风光?要我说,当今上仙界唯一厉害的门派,非玉宇琼楼莫属!”
剩下几人听了这句话,虽然没有表态,从表情上来说对这番说法还是颇为赞同的。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位玄天老祖即使跑了三十年,可是他用几千上万年在上仙界埋下的势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楼倒墙塌的。
玄天老祖本来是从洪荒一直活到今世的大能,无论是在上仙界还是下仙界,都有着至高无尚的地位。虽然仙界不搞魔界推尊位那一套,但如果要是有仙尊,那也必然会是他。
他本人的修为旁人不敢妄自预测,但是他那几位厉害的徒弟却时常被众仙家挂在嘴边。
玄天老祖一共有七位徒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二徒弟是寒山宗主,三徒弟是祈玉宫主,四徒弟是惊歌门主……就连他三百年前才收的小徒弟,都已经成为当世剑圣。
很久之前就有人奇怪他的徒弟为何是从第二位开始排的,可是这么多年来,玄天老祖自己并未提过半句,别人也都无从知晓。
直到三十年前,仙魔两界交汇处的万骨枯魔渊忽然出来一只惊世大魔,天道为了将他赶回去,降下整整三千道天雷,几乎是近千年来所有修者所受雷劫的总和。
天雷足足劈了近半个月,将万骨枯魔渊的裂口扩大了三倍有余,方圆数百里连一根杂草都没留下,可是那只魔还是活下来了。
他去了魔界,自然就被推为魔尊,而后又带领魔族入侵仙界,攻占八千座仙山,屠杀上万名修士。
玄天老祖先是派二徒弟去镇压,可魔尊却轻而易举地废去寒山宗主的双腿,要他回去,叫师尊亲自过来。
这位魔尊,竟也将玄天老祖称为师尊。
众仙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被玄天老祖逐出师门多年的大徒弟。
仙界大难当头,诸多大能相继在魔尊手中陨落,众仙家都期盼着玄天老祖能出面亲自斩杀孽徒,可是他却一直不为所动。
终于有一天,魔尊将他所有的徒弟都杀死了,而他自己却一个人跑了,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洪荒大能至尊强者,其实玄天老祖的修为早就散尽了,这些年只不过是靠着徒弟的名号狐假虎威罢了。
玄天老祖出逃以后,魔尊或许是觉得没有玄天老祖复仇也没有滋味,从仙界退了出去,从此也没有再闹出什么事端。
而仙界这一边,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各大门派掌门身死,群龙无首,无论是上仙界还是下仙界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中。
这个时候,月下红鸢,作为玄天老祖四徒弟月下翎和六徒弟唐骁的女儿,在爹娘双亡之后掌管惊歌门,联合其他几个师叔残余的势力创建了月下学宫。
此后,仙界的局面才逐渐稳定下来
月下学宫的规矩里面,把杀玄天老祖复仇放在了第一条,凡入学弟子必须谨记,仙可以不修,玄天老祖必须死!
众人沉默良久,有一人忽然又说:“提起这玄天老祖,我可算是想起来为何鸣环君今日会不在了。”
“嗯?为什么?”
这人继续说:“我听说,昨天晚上欲晚城外面出现了一只青碧色的大鸟,和玄天老祖的坐骑碧鸾有几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玄天老祖……回来了?”
“他都逃了三十年了,怎么会忽然出现?”
“我也不知道,也不确定那只鸟究竟是不是碧鸾,”那人一副你我都懂的表情说,“反正玄天老祖只要还敢出现,月下学宫的人第一个去取他的狗命,叫他当年只顾自己逃命!”
“活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用“活该”两个字就高度概括了玄天老祖辉煌的一生。
叶孤舟默默听完,面色如常,问已经放下勺子的小姑娘:“吃饱了没?”
水萼点点头:“饱了。”
叶孤舟用随身携带的手帕为她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道:“那我们就回客栈吧。”
水萼也蹦下椅子,跟着他出去了。
才到门口,一只青碧色的鸟儿就穿街过巷而来,从他们面前划过,留下一声鸣叫,就又飞到空中去了。
水萼亮眼放光:“是碧……”
叶孤舟立刻捂住她的嘴巴。
“不许说。”
水萼点头,当叶孤舟松开手之后,她才说:“可是我好像看见它受伤了……还在流血……”
“不用管,”叶孤舟牵起水萼的手,“它很聪明。”
他抬头看向天际,哪里还有碧鸾的影子,唯一落下来的那一片羽毛,也被他牢牢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