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萼从屏风后面出来，揉着眼睛。

“醒了？”

小姑娘乖巧点头。

“过来，”叶孤舟向她招手，“哥哥给你梳头发。”

窗透初晓，红光微照，应当是个好天气。

叶孤舟为水萼绾上双髻，将桃花状的头饰别上去，咧开嘴逗她：“我们家水萼真好看，将来定是位大美人。”

水萼哼哼唧唧，没有说话，脸蛋上红了一层。

叶孤舟想起很久之前，自己也是这么夸过月下红鸢的，不过他却没能来得及看红鸢长大，之前还想着等她来能够亲眼见一面，如今怕是不行了。

月下红鸢如今有个六界第二美的名号傍身，虽然这个“第二”有种被人压了一头的感觉，可只要不和第一相比，六界之中就没人比得过她。

要说这第一是谁，叶孤舟还是有点兴趣的。

此人来自昨日酒楼里那些人闲谈中的玉宇琼楼，是玉宇琼楼的楼主，常年带一副白玉面具，被称为“玉面公子”。

很少有人看见过他摘下面具的模样，因为能看见他真实容颜的人大多都死了。

据说有这么一个人，他的妻子儿女都死在玉面公子手中，自己死里逃生，却对仇人的容颜难以忘怀，找来无数名画师就为复刻出玉面公子的模样，但是没有任何人画得出来令他满意的容颜。

后来此人相思成疾，竟自己找到玉宇琼楼送死，只为死之前再看玉面公子一眼。

故事里的人究竟看没看见玉面公子，叶孤舟无从得知，但他觉得这个故事还是未免太过离谱，可这越是离谱的东西，众人就越爱追捧，所以这藏头露尾，神神秘秘的玉面公子就成为六界第一美人，压在了月下红鸢上头。

叶孤舟想，等他把水萼送走，也许可以去会会这位玉面公子，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子，与传闻中惊天动地的容颜到底相差多少。

两人离开客栈，来到昨日早晨所在的地方，此处依然聚着许多人，好在都是井然有序，一个一个地往门里走。

叶孤舟没有去排队，而是带着水萼往前面走，果然在门口看见南荣桦站在那里。

“是昨天的大哥哥！”水萼亮眼放光，不自觉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铃铛。

铃铛早就被叶孤舟还回去了，水萼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叶兄，水萼姑娘，”南荣桦朝两人招呼道，“我与那人已经约好，两位里面请吧。”

“多谢公子。”

水萼一头雾水：“哥哥，我们不排队吗？”

“不用了，”南荣桦说，“你以后就是长老的亲传弟子，不占他们的名额。”

此话被旁人听了去，就像是落入水中的巨石一般激起大片波澜，众人议论纷纷，还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凭什么”。

“就凭你六十四岁了还是个凝丹期的废物！”在旁边记名字的管事说，“都说了，五十岁以上没有破丹的不要来！鸣环君能看上你们就怪了！”

管事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忽然安静下来了，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威严，而是空中传来几声突兀的鸟叫，巨大的影子瞬间遮盖了一片天。

管事猛然抬头，以为是碧鸾鸟又出现了，却发现是几只赤红色的鸟，其状似鹤，身后还留下好几道红霞。

是彤鹤！

那些彤鹤没有落在门口，而是直接飞进里面，等它们临近地面的时候，众人才看见那上面其实是有人的。

在门外面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的管事和叶孤舟两个人。

一定是月下红鸢派来的人到了。

“叶兄，”南荣桦催他，“你若是好奇，我们快些进去不就知道了？”

叶孤舟回过神，神色复杂，强行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安与烦躁，对南荣桦说：“在下就送水萼到这里了吧，有南荣公子在，我就放心了。”

水萼一愣，比南荣桦还要先反应过来：“哥哥，你要走么？”

叶孤舟揉了揉她的头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对南荣桦说：“三年后，我还在欲晚城里找你。”

南荣桦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赶着在这个时候离开，但还是没有多问，而是说道：“你放心，我和水萼将来的师父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水萼扯着叶孤舟的衣角，抬起头看他，满脸都是泪水：“哥哥，你等会儿再走……就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恐怕有人就要杀出来了。

“水萼，你要听话，”叶孤舟将手掌从她头顶收回，对南荣桦拱手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任凭水萼在后面哭喊。

这种熟悉的气息，叫他怎么敢回头！

那家伙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