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完刚刚的话之后,江邱一共盯着他看了七秒,然后才迈开脚步,离开这个走廊。
那七秒,他是想在等着他说些什么吗?
不,他应该很清楚,他在等他说什么。
被撞死的人还能在等撞死他的人说什么。
他很清楚,只是他,说不出口。
“啪嗒。”
是三明治的上半截掉到地上的声音,沈琛看着那已经完全不成形的面包和番茄和其他什么混合在一起的东西,仿佛他现在的心情。
他叹了口气,从厨房拿了点纸巾,把地毯尽可能擦干净之后,也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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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在室温下的番茄片不断地流出汁液,将食用面包的底部都染成了浅红色。
江邱抱着腿缩在床的角落,看着番茄汁一点一点地入侵者真个三明治的外壳。
就像刚刚番茄汁顺着沈琛翻着点冷色的白皙的手背流淌下来,润湿他白色的纱制衬衫。
他从看到沈琛的第一眼,从他当时跟过来的第一个步伐,就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让他和他复活,然后别再次被他的车子撞死,让他的世界回到正轨。
毕竟他可是读过他的调查报告的人。
一开始他被贺修明撞死的时候他是很恼怒的,恼怒于他都那么迁就于他,知道他只是在陪他演戏,他也愿意用钱去换这份虚假的被爱的感觉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还要杀死他。
这份恼怒过于强烈,甚至联系到了他对于沈琛,这个完全的局外人的判断。
然而恼怒之后,他回顾自己的一生,只能自嘲。
他在干什么?他的一生在干什么?他想了想,他们家对于家业继承的想法很开放,谁想继承就继承,都不想就算,也没有特别去培养,所以他童年的时候,基本上想要什么都有,想干什么都可以。
他什么都有,除了父母的爱。
他父亲就是一个很传统的觉得人是时候结个婚就结个婚生个孩子就生个孩子的男性,母亲就是很典型的你给我钱我能给你把豪门太太这个职业做的比谁都好绝对不丢你脸的女性,于是他们俩的夫妻生活是很和谐,就是都不爱他。
他因为长得好看,在上学的时候,也都有小女生追,但是,他很小就发现了,他喜欢男性。
这份当时看来不普通的性向让他只能继续把心里那份想要被爱的想法压抑在心底,压抑过深的影响之一就是,一旦遇到一个发泄口,就会变成八爪鱼一般死死缠着不放,而那个发泄口,就是他在刚上大学的时候,遇到的贺修明。
在和之前世界没有任何关联的新世界冷静过了之后,他突然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脑子进水,顺便对于昨晚被他打压的无辜局外人沈琛产生了负罪感。
所以他原本打算今晚和他跟他说明一下,因为他的傻X举动害死了他,真的是不好意思,他可以按照他的意愿,在游戏中活下来,然后离开那条马路,随便找个高楼,跳下去了事。
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话都到了嘴边,当他看到了浅红色的番茄汁蜿蜒地莫过了他的手腕的画面的时候,就开始跑偏了呢?
还有,他说完之后,他到底在等什么呢?他又想利用他的负罪感做些什么呢?
他不懂,他不可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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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琛回到房间之后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但即使他拿凉水冲了十分钟头,代表着烦闷两个字的感觉仍然能绕他的大脑八百圈。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一直风雨无阻发烧39度也会去正常工作学习的沈琛,居然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明天的发言内容明天在想,他丢下了笔记本,直接躺到了床上。
走廊并不宽,江邱转头的时候,他的发丝稍稍碰到了沈琛的脸颊。
被他碰到的瞬间,他的脸颊就像是被鞭子抽打过一样,同时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长出了手,抓住了沈琛的心脏,将它拧成了麻花。
他今天也就看到了江邱的正脸两次,一次是发言的时候,一次是给他递三明治的时候。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副云淡风轻但样子,让人看不懂到底在想什么,就像昨天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刚刚见他的时候一样。
正在他在床上发呆的时候,隔壁却突然令人尴尬的声音。
那是似乎野兽咆哮前般的□□,从低沉到高昂,然后以一句‘萌萌’结束。
他现在知道,二号和五号,到底是什么一个关系了。
所以说江邱早就注意到了吗...沈琛尴尬地想,他在昨天晚上他跟他说的时候,也不提醒一下他,害的他还把这件事提到了集会上去。
转念一想,江邱又有什么义务来提醒他呢?
联想到江邱,沈琛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不过还好,外面的动静让他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那个声音刚结束不到一分钟,他就听到了巨大的关门声,以及敲门声。
在他刚移动到门前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走廊里又传来了关门声,以及跑动声,向着他的房间的方向的。
果然,几秒之后,被敲的门,就是他的了。
他打开门,看到双正文双眼冒红,一只手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钳制着国文斌,而另一只手,直接超他的脖子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