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白云似纱轻薄绵延。www.biqugexx.net

青黑瓦片长满青苔，活着和死去的躯体。大部分被日光晒干发黑，仅余一层黑色的痕迹；边角的依赖湿气滋养存活。屋梁两端堪两只石雕飞鸟。不时有灰鸽前来探望，仔细甄别复又飞走。

青石堆砌的墙壁异常坚硬，一块又一块巨大地被白泥灰衔接。墙壁也有岁月斑驳感，粗糙中携着雨水流过的脚印。符合这时代的特征。这就是鱼明一家的房子，分上下两层，上层常年寂静无人入住。两层瓦房，冬暖夏凉，好不舒适。

上午，章蕙荷倚在床帮看电视。她看一眼两个女儿，把音量调得尽量小些。她和鱼明结婚五年，五年来鱼明待她不薄。虽然婆婆德性不端，常以尖酸言语讥讽，但好在鱼明是个知书达理的男人。

章蕙荷摇晃身躯拍拍鱼倩倩，怀里的小女儿似乎睡得更沉了。鱼倩倩三岁整，章蕙荷与鱼明结婚两年后，决定为他生孩子。

“哈……”章蕙荷朦着眼打了个哈欠。鱼月正好翻身滚在墙角边。鱼明把木床挨着墙角看来很安全。红艳的嘴唇嘟哝着，鱼月蓦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眸似母亲的般明亮滚圆。鱼月像极她的母亲，一个自小就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女孩儿。

时年，她整整五岁。鱼月瞥见章蕙荷，心中便毫无畏惧。她没有说话，平躺向空中伸出一只稚嫩左手，左右翻面地观察。

指节连接处皮肤褶皱，皮肤下是坚硬细长骨头，皮肤上还有细碎汗毛。鱼月揪揪皮肤，再捏捏骨头。她察觉人的身体长得奇怪。像某种低劣的动物，像某种肮脏的容器。令她愚痴，再囚禁她。

章蕙荷佯装嬉笑逗她：“耶，鱼月醒了呀？”

鱼月平躺，有恃无恐，没看母亲，继续观察手腕胳膊。鱼月问章蕙荷：“妈，人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妈，人为什么会有肉和骨头？我觉得这好像不是我的手指。”

章蕙荷惊愕，仍佯装逗趣：“因为人生来就是这样的呀，因为是爸爸妈妈给的身体。”

鱼月撇嘴，显然不满意这答案。鱼月起身，坐在床边使脚摸到鞋子，穿上小布鞋去上厕所。她觉上厕所也是件费劲事，尤其当垃圾从身体里排出时，那恶臭真是无法想象。

鱼月总会思考，人如此不了解自己，却还活得心安理得，究竟是什么原因？后来，她找到的答案是麻木，是疯狂，是懒惰，是愚痴。人们对一切视若无睹，不再积极寻找答案。

中午，鱼月趴在木桌边吃饭。小米粥黄灿灿，无数颗粒粘在口腔膜上。鱼月厌恶食物在口中搅拌稀碎的感觉。鱼月强忍咽下食物。--*--更新快，无防盗上----*---她抬头看章蕙荷：“妈，吃饭真地好奇怪，人为什么要吃饭？”

章蕙荷吹凉米粥喂妹妹：“乖，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母亲这里显然没有正确答案。她不想那么多，糊里糊涂吃饭。

吃过午饭，章蕙荷收碗又刷碗。刷碗时，鱼月瞧见母亲略显困倦。章蕙荷边刷边说：“鱼月，等妈妈刷完碗，去看电视好不好？”鱼月淡淡回答：“好。”小车里的妹妹耍弄玩具嘟哝几声。好像积极参与母女的对话。

章蕙荷刷完碗，推抬小车回屋，鱼月文静地跟在母亲后边。进屋后，章蕙荷把鱼倩倩抱出来：“鱼月，遥控器在枕头边。”“哦。”鱼月摸到电视遥控器。她调到一部古装剧，可以听见声音，没再继续加音量。

如她所料，母亲果真侧躺睡着了，把妹妹挡在床里面。鱼月没有说话，不时看看妹妹。章蕙荷睡得并不沉，偶尔抬头看看鱼倩倩。

鱼月无需午睡，也不理解午睡，但她清楚母亲总是睡不好。

古装剧里，女主角正在用法术救男主角。鱼月仿女主角拈指施法。果然任何事情都没发生。鱼月无趣地松开手指。

“家里有人没？章蕙荷？惠荷？”鱼月听见外面传来女人的呼唤声，她蓦地爬到床边把脚塞进鞋子里。鱼月腾腾跑出去，瞧见小翠大娘在门外。鱼明家的庭院没有大门，是敞开的，来人可以直接进庭院。

鱼月说：“大娘，我妈在睡觉呢。”

忽，屋里传来母亲的说话声：“谁呀？月月，谁在外边？”

孙翠萍欢喜微笑，往门边走得更近：“鱼月，你妈醒了，大娘来找你妈说说话。”鱼月懂事地搬来板凳，站板凳上拨开插销。

两个女人能说些什么话？不过是家长里短。鱼月听到母亲和大娘的聊天内容。大娘和婆婆几句话没说清，两个人大吵一架。鱼月听来听去琐事而已。

世上怎会有这样邪心的婆婆？人类究竟是疯狂，还是愚痴，还是无知，还是精神错乱，心理变态吗？怎还有人故意说出不符合事实的话？这分明就是扭曲真相呀！人类真是愚蠢至极的人类！竟然相信邪心邪行，不但要欺骗住自己，还要欺骗了所有人。真是无可救药了！

鱼月并膝坐在板凳上，无心看电视，妇女们的说话内容令她频频锁眉。章蕙荷发现鱼月的异样，对她说：“鱼月，有很多孩子在外面跑着玩，你出去转转。”“哦。”鱼月没想太多，起身出房间。

鱼月立在长廊里，阵阵喧嚣从对面马路传来。这条长廊皆由巨大青石板铺就，踩在上面很清凉。对面一群孩子在追逐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由一个男孩骑着，一个大女孩在后面扶车尾。鱼月看一眼那群嬉笑追逐的孩子索然无趣。

他们有疯狂、痴傻的表情。鱼月不解娱乐的意义何在。她暗忖一句，玩乐真是费时费力的事。鱼月观察孩群良久，不忍继续观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