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针尖在日光灯下闪烁。----更新快,无防盗上----*--医生推出针筒里的空气,章蕙荷顺势扒掉鱼月半边裤子。鱼月倒是不自在:“你不要过来啊,你……”
又是一阵乱来的叫骂声。
鱼明捂额,笑出声来。
身体某处微痛,鱼月并没哭,她仅仅是必须要做出抵抗的行为。叫骂听起来荒谬,但她不叫便是太懂事,可她叫了就是不理解,就是放肆。
“半小时可以退烧。”医生叮嘱。
“好。”鱼明去窗口付钱。
玻璃窗外黑漆漆地,鱼月坐在章蕙荷怀里。透过玻璃,她看见张牙舞爪的灌木丛,雨水顺着玻璃流下来,水渍越来越细。鱼月盯着窗户说:“妈,雨停了。”
章蕙荷凑近她耳朵:“雨停了就可以回家了。”
天色昏明,天光自东方渐渐驱散暗夜。父亲的背如壮实的黄牛厚实。章蕙荷拍拍鱼月:“感觉好些没?”
“没感觉。”鱼月说。
章蕙荷懵了一下:“那我摸摸你脑袋。”
额头温凉,高温已退。章蕙荷告诉鱼明:“好了,鱼月不发烧了。”
“打针就是见效,下次还给你打针吧。”鱼明扭头故意逗鱼月。
一双小手捂住鱼明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道路。“哎,不行,这样咱俩就全摔倒了。”鱼明说完,鱼月得意地松开小手。那表情仿佛再说,她才不肯打针。
星期六下午。
窗户高高地嵌在墙壁里,蓝色的窗纱外是几根锈迹斑斑的铁柱。湿气氤氲的墙头长出几颗低矮的构树。微风偶尔掠过,构树枝左右摇曳游戏。影影绰绰的光影落在鱼月的脸庞上。
她有可爱饱满的脸庞,眉毛不淡不浓,鼻子嘴巴小巧玲珑,长长的睫毛仿佛会发光。在光与暗搅拌的色盘里,她现出一副斑驳陆离的油画的面貌。
初夏气温渐热,她宁静地躺在床角边沉睡,额头流出细汗,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仿佛也是那样地曼妙。如果没人叫醒她,便可以将她装进画框裱了挂起来。
鱼倩倩刚睡着,章蕙荷放下她。她仍放心不下鱼月,便顺手摸摸她体温。
额头是滚烫的,再摸摸后背,还是滚烫的。
章蕙荷诧异,双眸黑白分明,仔细检查鱼月。她的脸色怪异,微微泛黄,就好像失了血。这是怎么了?章蕙荷微微蹙眉。
是燥热!这具小小的身体里仿佛有滚烫的开水在冒泡!忽而,章蕙荷脑海里浮现出一帧画面——那个梦境!弦月皎皎,星河漫漫,在一池血色的莲花从中,幼小的女童脸色憔悴又苍白,就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流干流静了。
章蕙荷赶紧摇醒鱼月。一双纤细的手仿佛在摇筛子。她反复喊着女儿的名字:“鱼月,鱼月,快醒醒,可不敢再睡了,快醒醒,快醒了没?”
鱼月眯着眼,张嘴打了个哈欠。她不解地问:“妈,怎么了?”
“月,你在发烧,我带你去诊所看看。”章蕙荷边说边擦拭鱼月额间的汗。
鱼月茫然:“我没发烧啊,妈。”
“胡说什么,快点起来,你每次自己发烧都不知道!”章蕙荷语气严厉,直接把凉鞋套在鱼月脚上。-*---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鱼月穿好站在地上。章蕙荷抱住鱼倩倩:“咱去喊你奶奶看妹妹。”章蕙荷行动利索,一手抱倩倩,一手拉鱼月。
鱼月困倦上头,不耐烦地出一口粗气。
交代好后,章蕙荷推出自行车,把鱼月抱进儿童座里。鱼月沉默着,困倦着,不得不跟章蕙荷去诊所看病。
自行车逆风向前弛行,抬头望高高的山谷正好与天相接。大风窜入谷底,回旋,又兜兜转转,惹得霭郁的灌木丛摇曳不定。穿越这座山谷就要到达街巷。
鱼月困倦,不住地打几个哈欠。但章蕙荷叮嘱她:“月,你在车里坐着,不可以睡觉。”鱼月了然回答:“嗯,好。”
一股风迎面扑来,鱼月感到一阵清凉。她也明确感到这具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烈火焚烧一样炽烈。她开始有些恐惧。她相信章蕙荷,她知道她在发烧。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诊所。
她焦灼地说:“妈,我不想去诊所,我真地不想去。”
章蕙荷推车上坡,回头严厉呵斥她:“都烫成什么样了,还给我说不想去看病?!”
鱼月心头一惊,不敢再随意胡言乱语。她紧绷双唇选择沉默。
日光圆满,温暖明媚。鱼月的身体里像有火烧一般炽烈。但她仍然就是不愿意去诊所。鱼月紧皱眉头,说不出什么话来。母亲态度强硬,她知道自己已没有说话的必要。
街巷里赶集的人络绎不绝。卖衣服的,卖零食的,卖玩具的,卖点心卖工具的,都在星期六日两天来摆摊了。男女老少也都出来逛街了。
章蕙荷推车穿行街道。六岁的鱼月坐在儿童座里。她一言不发地,凝望着热闹的街巷。彩色风车,泡泡水,彩色棉花糖,这些映入她的眼睛里。
她看得认真,她喜欢那些东西。
周围人来人往,母亲回头对她说:“不可以乱吃东西,你还在发烧,那些东西有毒的。”鱼月没有说话。她不再反抗,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
她用心凝望着,棉花糖小贩身边围了一圈小孩。在贫穷的街巷里,他们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是彩色的毒药带来的梦幻希冀。
自行车停下来,章蕙荷将鱼月抱下来。鱼月站在地上:“就是这里吗?”她仰头望着章蕙荷。章蕙荷答:“嗯,咱们换一家看,你还在发烧,那一家不行。”鱼月沉默不说话。章蕙荷拉她走近诊所。
诊所里弥漫一股药味儿。医生是男人,大概三十出头的模样。他双眸明亮,递给一个中年妇女药品。中年妇女付账离开。他双目明亮精明,问:“谁生病了?”
章蕙荷牵着鱼月,刚好低头看看她。她抱住她坐在椅子里。“俺女儿发烧,今早四点打了退烧针,管用了一会儿,下午就又不管用了,我想这次给她输液。”
“来量量体温。”医生笑着抽出消毒的体温计。
章蕙荷接过温度计,帮鱼月量体温。鱼月无趣,量好体温计以后,一直盯住挂表里走动的指针。黑色指针一圈又一圈转动。终于十分钟过去。医生走过来:“来让我看看体温计。”
章蕙荷掏出体温计。她先看了一下说:“还是三十七度七,和早上的温度一样。”
医生看了看:“三十七度七,还是发烧,那输液吧。”
鱼月仰头望章蕙荷摇头。她并不怕输液,只是不肯而已。可章蕙荷丝毫没察觉到,或者她选择无视她。章蕙荷扯着鱼月:“月,这里边有床,就躺在床上输液吧。”
鱼月撇着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