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没有非要回去寻她的理由。---
一直以来,小草都觉得自己算不上是个善人,她严重缺乏同理心,喜欢对别人的事置身事外,即使偶尔同情心泛滥,那也不过是茶余饭后没事干而已。尤其见到紫霞救下的女子却置身事外时,她甚至觉得紫霞做了一件相当愚蠢的事情……至于,她回去救紫霞的理由,她把它归结为长时间相处而产生的一种联结感。
但毕竟,紫霞是她认识在下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如果紫霞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她要怎么办?现在她的草身已经被损坏了,玉佩也碎了,她也不知道这小红的身体能不能长久地用下去。
是故,小草给自己胡乱地搪塞了一堆必须要救下紫霞的理由。
小草躲在了转角的角落处,眼见着有个丫鬟手里端着东西正往着这边来,小草握紧手中的棍子。
这牛妖的居处很大,她不能再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假扮成这里的丫鬟,然后来个混水摸鱼。
小草没杀过人,她得保证一棍子下去不会致命又叫那丫鬟昏迷,这很考验一个人的能力,力道必须控制住。
眼见着那丫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小草拿着棍子的手有些抖。
她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搔得痒痒的,但她顾不上这些,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飞速跳着。
她刚要一棍子下去,她只感觉自己的口鼻被不知道是给捂住,然后她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到了更深的角落中。
“唔……”小草口中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丫鬟听见声响,顿了顿脚步,转头张望,却见转角处空荡荡,并没有异常,以为自己幻听了,端着托盘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在角落深处,一穿着白衣服的男子禁锢着一身着红衣服的女子。
那人手劲儿很大,小草挣扎不动,细碎的汗反而顺着额角滑落,尽数流在了那人的手上。
那人的手很冷,像石头一样的。
小草感觉自己周遭被一种清新的芳草香味,这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抓着小草的人是白石,也就是那参加选美的男人。
小草自然看不到身后的人。
白石人前总是笑嘻嘻的,而此刻,在别人看不到的暗处带着一些妖媚邪气的眼此刻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就算笑一下,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被自己钳制住的人逐渐地瘫软了下来,头摇摇晃晃的,鼻息也渐渐地微弱了下来,直至停止。
死了??
他心中一凝,手下的动作便僵住了些。
而本来看似奄奄一息的小草,眼中精光一闪,张口就朝着那人的手咬下去,毫不留情,且咬下去便不松手了。
“嘶——”白石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小草就像是一只几千年没见过吃食的恶犬一样,仿佛白石的手是一块大肥肉,她咬着就不松口了,她定定地看着了白石,眼中并没有吃惊和最开始时候的怯懦。
血顺着白石白皙的手臂汩汩流下,流进他宽敞的袖子中,在袖子上开出一大朵的白莲。---
血顺着小草的脖颈往下流,滴落在她的红衣上,很快又被她衣服上的艳红所吞噬。
白石眼中有惊异,自己的手被人狠狠地咬着,眼见就要见了骨头,恐怕动脉也被咬断了,但是他并没有挣扎,半晌,仿佛这手不是他的一样,甚至他连皱眉都没有。
“你不必急着致我于死地,而且你应该没杀过人吧?”白石道。
小草心一虚。
这人都这样了,也不挣扎,就任凭她叼着,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些?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现在叼着的一块狗肉,不是人的手了。
按照常理来说,正常人不是应该求饶或者反抗的么,她现在手里还拿着棍子,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人还反抗,她就直接一棍子下去,敲得他连妈妈都不认识。
可是他没有,他只道:“仙人对待救命恩人都是这样的么?”看着预期之中的女子诧异的目光,白石接着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白石笑了一声,“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在你身边的那位紫衣女子也非常人,我还知道……”
小草一口放开了那人的手臂,她捏着棍棒连连后退,前面的人,眼中摇摆不定:“你……”
白石叹了口气:“你还没认出我么?”
鼻尖的清香仿佛是来自于记忆的最深处,勾起她那些若有若无的回忆,她觉得这人的口气十分熟悉。
其实从最开始她就猜测出来,毕竟不是人类,她的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很多,她从嗅觉上早就知晓此人是白石。
她对白石没什么的好印象,更何况他看上去就像是牛妖的走狗。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这种熟悉感是因为方才的见过面。
可是,现在看来……
小草的口一离开,白石手腕上面伤口血流得愈发汹涌澎湃起来,不一会儿,在地上流下了一小滩。
小草嘴上,唇边全是血,看起来像一个茹毛饮血的疯子。
白石却仿佛并不嫌弃她,向前迈了一步,本想抬起左手,却发现自己左手受伤了,他只是轻轻地对着手臂吹了口气,外翻的皮肉重新合并,不一会,白骨也消失了,一层皮新长了出来,看着袖子上面的脏污,他皱了皱眉,最后抬起了干净的右手,摸了摸小草的头。
小草本来是躲开的,但是她腿就像是定住了一样,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太熟悉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终于,小草试探着道:“石柱子?”
白石轻轻叹气,像自言自语道:“总算是认出我了……”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小草凭空后退两步,眼中显而易见的慌张,只不过这惊惶转眼便消失,小草眼中明明是看的他,却叫白石觉得她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白石的手还在半空中,良久,他讪讪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