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召唤一些法师？其实魔王做得到。---

虽然他没法对人间打开完整的召唤门，但他可以做出仅容一只手通过的半成品。

他不想这样做。除了阿莱特以外，他不想和任何异界施法者交流。

只有阿莱特可信，只有阿莱特可爱，阿莱特的契约里写明要为魔城服务至死……魔王本以为这会是十分漫长的过程。

他知道人类寿命短，但也没短到朝生暮死的地步啊，他本以为很多事情可以从长计议……

与群臣交谈后，魔王去书房独自翻阅了很多关于人类的文献，他这才发现，他所认为的“长久”，和人类眼中的“长久”，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突然之间，他明白阿莱特为什么会难过了。

他们终有一天要分别。对阿莱特而言，每次日升日落都是愈发急迫的催促，而魔王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安然度日，毫无忧患，当看到人类日渐苍老的手时，他看到的只是少许不同，而不是令人无奈的沧桑。

魔王回到了沙盒力场内。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百窟炼狱当然也有生老病死，魔鬼也会自然死亡，与人类不同的是，他们的死是由于力量被磨损，而不是由于肉体变苍老。在炼狱，弱小者可能只有几十年可消耗，强大者则可以有百年千年，如果某个魔鬼能让自己不断变强，永不折损，那么他也许能够接近永恒。

魔王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血统古老，力量强大，还拥有龙血宝石，宝石能修复生物肉体和灵魂上的伤痕。

但由于巨龙遗骨埋在这个洞窟层中，所以宝石在这里才能发挥作用，如果离开洞窟层，它的功效会从近到远逐步递减，如果离开炼狱位面，它就仅仅是一枚好看的石头了。

魔王必须尽早把阿莱特整个人带过来，用宝石停止他的衰弱……这样他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魔王在沙盒力场里摆了很多计时器。机械表，大摆钟，水钟，沙漏……魔王的视野内到处是计时器，随时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

他的研究十分顺利，每天都有一定新进展，可是还不够，即使再快点也不够……

这速度对炼狱而言堪称奇迹，对人类而言又如何呢？阿莱特能不能等到成功的时候？

后来，魔王把穿衣镜搬到了床边，每次休息前，他都要托着阿莱特的手说上好一会儿的话。

现在人间是初夏，阿莱特递过来一个散发着香气的小药包：“它叫薰衣草，可以安神。听说最近你睡得不怎么好。”

“是啊，”魔王说，“失眠真讨厌。”他久久地盯着小药包，过了一会儿，他问，“阿莱特……这并不是魔法物品吧？”

“当然不是。--*--更新快，无防盗上----*---”

“我记得你说过，只有魔法物品可以跨位面递交，普通物品会被损坏……我不是要质疑你！你做什么我都相信，我只是……”

阿莱特笑了：“你猜得没错。什么‘普通物品会被损坏’，那都是我骗你的。”

“骗我也没关系，”魔王立刻说，“我只是好奇……为什么？”

“我骗了你很多很多。”法师的手紧了紧，“年轻的时候我过得毫无尊严，偏偏自尊心又很强……我不愿意对你说实话。”

这和自尊心有什么关系？魔王不明白，就静静听法师说下去。

刚才，阿莱特说到“年轻的时候”……也许他真的老了，现在他每说几句话就要停下来，要么深深吁气，要么喝点水润润喉。从前他能陪魔王聊一通宵，魔王曾误以为那才是人类健康状态下的体力。

“我记得，那时你要把关于龙血宝石的文献拿给我，”阿莱特说，“我找了个理由骗你，让你读给我听。”

“嗯，我记得。”

“我这样做，并不是怕书本被损坏，而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法看书。”

“什么？你不是认识炼狱通用语吗？”魔王觉得很奇怪，明明他们对话时使用的就是炼狱通用语。

阿莱特又笑了笑：“不是不认识字，是没法看。大人，我看不见。”

“你看不见？”魔王大惊失色，“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治疗过没有？”

“我一直都看不见。在你召唤我之前，我就已经是个盲人了。我只能阅读盲文，而炼狱文献是没有盲文的。”

魔王在震惊中久久无法恢复：“可是……这不应该啊……你做的魔法物品那么好，那么快……”

“这就是我骗过你的另一件事了，”阿莱特说，“实际上，在一开始时，我做的魔法物品非常差劲，速度也非常慢……只有以炼狱的时间观念来看，才会觉得我的速度快。后来的几年就好一些了，我变得更熟练了，而且也……更有钱了，我可以聘请仆人帮我做杂务，还可以……”

这话对他来说似乎很艰难，不过他还是苦笑着说了出来：“还可以……去联系昔日的同僚，花钱购买你想要的魔法物品。”

魔王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了从前那些枫叶。阿莱特看不见颜色，所以才会给他一堆还未转红的叶子。

还有玫瑰花束，阿莱特可以摸出花朵是否饱满，却看不到变色的花瓣，更没法挑选颜色和谐的纸张和缎带。

阿莱特做的食物一直非常差劲，又难看又难吃，他在失明后能下厨喂饱自己已属不易，想让食物色香味俱全基本是不可能的。

直到这些年，他才逐渐拿出了一些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糕点，这些东西就像魔法物品一样，基本都是别人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