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鸣与唐恬刚回到客栈, 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桌前沏茶的凉玄。

大概是刚睡醒没多久，他头发没用发簪束起, 瀑布一般披在脑后。

眼皮微阖, 尾梢上挑, 茶水里氤氲而出的热气将这张脸遮得朦朦胧胧。

一身白衣松松垮垮, 领口处没系好, 显得有些凌乱, 雪白的脖子与藏匿其中的红水滴吊坠暴露在空气中, 明艳而缱绻，乍看好像只慵懒的漂亮大白猫。

立在门外的沈孤鸣与唐恬顿了两秒, 才一前一后步入房间。

“回来了，复试可还顺利？”凉玄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抬眸看去, 只见沈孤鸣面带浅笑，唐恬却是黑着个脸，犹如塞锅底，“……怎么了？”

不会没过吧。

单排的话唐恬没过也还正常, 如今这世道筑基金丹修士遍地走，最多是遇上个比她厉害点的角色。

可复试是是双排，唐恬要是没过, 说明主角也没过……这小龙傲天没过？！

可转眼看到沈孤鸣脸色——

这不笑得挺开心？

“没有，比试的时候有人说她丑，这不是心情不太好嘛。”

沈孤鸣拉出一只凳子, 跨步坐下，托腮，笑意盈盈的看着凉玄，“师父刚起床？”

说罢，抬手将他鬓旁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动作轻柔至极。

凉玄敛着眸道：“不是，刚洗完澡。”

沈孤鸣搁在他耳后的手一顿，片刻才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唐恬也拉出只凳子，顶着张郁闷的脸，一屁股坐下。

“要是再叫本姑娘碰见那些个混账东西，本姑娘就让他们好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丑！”

望她说地咬牙切齿，凉玄捧着茶杯，别有深意的多看了她几眼。

他前几年不止一次喊过唐恬“蠢鸟”、“死孩子”、“小丫头”、“丑小鸭”，都没见她有什么反应，便以为她对自己长得丑不丑不甚在意。

唐恬虽然是只鸟，但毕竟是个姑娘，见她一年一年的长大，凉玄除了偶尔叫她“死孩子”外，大多数都称呼其大名。

没想到这死孩子原来还挺在意自己外貌的吗？

唐恬气得手在空中比划：“本姑娘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外人说丑！谁不知道我是娘亲和爹爹的小心肝，居然还敢说我丑！摆明了不把爹爹和娘亲放在眼里，气死本姑娘两了！”

“好了，别气了，那么扯淡的话你也相信，你又不是真的丑。”凉玄扎心地安慰道，“最多算是蠢。”

唐恬：“……”

她嘟着粉嫩的小嘴，好似有些委屈，往凉玄那边靠了过去，先是用指尖扯扯那雪白的袖子，目光有些谨慎，见凉玄表情温和，这才敢贴过去，抱住那只胳膊撒娇道：“娘亲，下次要是再有人骂我丑，我能不能用孔雀翎扎死那人啊？不然恬儿好委屈好委屈。”

凉玄对这种过家家的称呼从开始的极度反感，再到现在的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他抬眸看了眼沈孤鸣，又对唐恬道：“你问他，他同意我就同意。”

唐恬揉了揉鼻尖，嘀咕道：“爹爹他不同意，说等天榜试炼结束后会——”

“等天榜结束后再找到那人跟你赔礼道歉。退一步海阔天空，没必要和人动手，孰轻孰重你还分不清吗。”沈孤鸣放下手中茶杯，顺利扭转话题，“话说明天就到维持三日的天榜决试了，师父要去看吗？”

睡了两天两夜放养徒弟自己在外k的凉玄“唔”了声，道：“行，去看看。不过你提到这个我就想问，

为何你们俩昨天和今天都不来叫我，随我一觉睡到天昏地暗，虚度光阴。莫非没我在场，你们表现得能更好？”

昨天那次初试还是他自己遛出客栈，搭了顾云珏的“顺风斧”，才勉强赶到现场来瞧这两人的比试。

唐恬点着手指：“恬儿本来是想叫娘亲的，可爹爹不让，说是让娘亲多睡会儿。”

沈孤鸣一脸淡定的喝了口茶，举手投足都非常有气质，解释道：“初试和复试而已，对于我与唐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天气炎热，与其去那边人挤人，不如让师父多休息几天，养精蓄锐，等到决试时才有十二分的精神来看我们夺魁。”

凉玄：“你们夺魁？”

天榜魁首的位置可只有一个。

沈孤鸣面不改色的纠正：“我夺魁。”

唐恬冲他做了张鬼脸。

爹爹未免自信过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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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弦月如钩，夏夜的微风还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沈孤鸣沐完浴后，便叫人将浴桶撤下去，换了件干净的白色里衣。

他走到窗边，逆着皎洁月光，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边盯着前方那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棺木瞧，目光愈发意味不明。

三天前，也就是初试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他的师父跑到他床上打盹，这一盹就是数个时辰，睡得死沉死沉，可若是烦到他了，还会跟只猫似的用爪子挠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大堆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