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越将一小杯茶推到明游面前:“不必紧张, 慢慢道来。”
热茶氤氲着茶叶独特的清香,明游接过陶瓷小杯一饮而尽, 这才放松了些:“上次天榜决试进行前, 我们与其他门派的子弟都在后台等候, 当时我就看到沈师兄突然与小仙君打起来……哦不, 是单方面的先打了小仙君一拳, 当时沈师兄的气势很凶, 我们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经过一番询问,才知道柳渊意外惨死, 沈师兄认定是小仙君所作所为,就——”
“等等。”
曲清越自是没想到中间还有此插曲,截话道,“你说……柳渊惨死, 认定是小仙君所为?我这里为何风声全无,沈离风没将此事告知于司徒澈?”
明游:“没有,他说这是他们沈家的私事,不想给长辈们添负担。”
曲清越向来温和的脸蒙上一层薄愠:“人命关天, 还道什么私事……简直自恃才高。”
说罢,他转眸去问凉玄:“师弟,小仙君可曾与你说道什么。”
关于沈离风与其起的争执。
听到“打了小仙君一拳”时, 凉玄搁在桌案上敲击的指腹一顿。
自天榜结束以来,沈孤鸣完全没有和他提起过,所以除了沈离风出塔时间慢得诡异外, 他也没有想过别的。
现下听到明游的一番话,才得知那两人原来早就起过争执,有了隔阂。
……居然什么都不跟他说。
凉玄冷嗤一声,预谋起了杀人计划。
曲清越挑眉:“师弟?”
凉玄抬眸又敛睫,只是一刹那,曲清越却好似见他眼眸里有冷气盘旋,嘴上却温和道:“没有,等我回去把他吊起来问问。”
“温和”得叫人背后发毛。
曲清越:“……”
到目前,给明游泼下的污水差不多已经洗了一半。
凉玄离开前另辟蹊径,想了个法子,而这法子以目前来讲是最好的,与韬光养晦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鹿墨归这疯子就是不能把他逼地太紧,也不能打草惊蛇、正面肛。
所以他叮嘱曲清越只需在暗地里看牢沈离风,不来个现场捉拿,这智障便有一千万个理由为自己开脱辩驳,等发现他有奇怪之举再行动不迟。
“那玩意儿疯起来比我还恶心,叫那姓裴的智障早些去和他同归于尽,换得世界安宁。”凉玄说,“不管怎样,曾经也是师徒一场,放心,我会哀悼他的。”
曲清越闻言轻推他一把,佯怒道:“又在瞎说。”
凉玄但笑不语。
他可不是瞎说,两个灭霸同归于尽,他坐享渔翁之利,他很认真的。
黄昏,马车停在山脚。
凉玄拾级而下,穿过重重林荫,腰间别着的咸鱼已经闹腾好阵子了,他之前嫌挂在衣服外太惹人眼球,便埋在衣服里层,哪知道更要命。
山谷进不去,所以凉玄只叫车夫一路往西走,到了会同他说。
而那车夫抵达目的地后,望他的眼神简直叫凉玄永生难忘,目光落在他的腰间与腹部,说:“姑娘,您这是怀胎几月,这肚子里的孩子居然在颤动,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这是孩子在踢您吗?”
凉玄:“………………”
车夫离当场死亡就差那么一点。
最后是瘸着腿离开的,走时神神叨
叨的说还以为是哪名相貌英气的漂亮姑娘,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子…是个男的…是个男的…世风日下,男人竟比女人还要有姿色。
乃至于
凉玄进入结界后,大步流星,直奔目标,提起捏着条咸鱼无所事事的沈孤鸣的衣领,反手就往歪脖子树上一挂:“好了,来算账。”
唐恬闻声展翅飞来:“娘亲不气不气,娘亲最好看了,生气就不好看了!”
凉玄:“老子没气。”
除了把小仙君吊起来,他一没骂人,二没抡人,也许是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有些事没必要计较,脾气与五年前比委实改善不少。
但这一次,他真的气到跳脚。
沈孤鸣腹部抵着树干,就那样挂在上面,脑袋垂下,眼前所见景物全是倒着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愉悦:“干嘛呀师父。”
“你还笑…你还笑!”
凉玄现在就是个炸药,一点就炸,动手狠狠掐他脸,或捏扁或揉长,“你是不是妈欠打,啊?信你的邪带上通灵鱼器的我真是见鬼了。老子难得济世救人不偷次马,你就给老子添乱,知道这破咸鱼刚刚抖抖抖,那傻逼车夫说我什么……你得死。”
沈孤鸣不明所以,脸被蹂躏地变了形,口齿不清道:“车夫说您什么?”
凉玄掐着他脸不放:“说个几把,给老子死!”
一通灵力直灌腹部,窜入丹田,宛如被一群蚂蚁在里面慢爬、噬咬,又痛又痒。
于是,沈孤鸣“死”了几秒,跟晾晒的香肠似的,挂在上头一动不动,就在凉玄见势觉得差不多,打算撤走时,小仙君忽然来了句:“挺爽的。”
凉玄:“……”你妈的。
“其实师父可以下手更重点,你就是太温柔体贴了,我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冒犯您。”
沈孤鸣目前已至金丹期,对这点疼自然不放在心上,他闭着眼,不怕死地道,“惩罚徒弟不是像您这样惩罚的,需不需要弟子教您?”
他说完,已然做足被“温柔”的凉玄屠成死狗的准备,可好半会儿后,都没听到动静。
不知过去多久,带着股淡淡的兰花香倏的靠近,幽幽的,从上方投来,喷洒在他下巴上。
沈孤鸣刚撩起眼皮,一只冰凉的手触及皮肤,抚在他左半边脸上,凉玄眉宇渐沉:“这边是不是被人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