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在调情, 鹿墨归脊背贴树,抱着胳膊, 快失去耐心。
他还从没试过“忍”这个字, 能让他有苦说不出有气没处撒, 鹿大佬觉得小白脸十分能耐。
然而此刻, 沈孤鸣也没心思同凉玄“调情”。听闻他说腿痛, 探下手, 小心翼翼地将那片与血黏在一起的布料撕下。
动作很轻, 凉玄也耐疼,可沈孤鸣仍紧张得面色发青。
修长白皙的小腿上留有两个黑色的洞, 伤口边沿变黑,看起来格外狰狞,正汩汩向外冒着血。
他越瞧越惨不忍睹,鼻子不一会儿便酸涩了, 哑声道:“倘若我再强一点,师父也不用遭这种罪。”
再强一点……
强到能把伤你的人头摘下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可以保护好你的。
谁也不能伤害你,觊觎你。
只要有人敢, 这世间的刑具有多少,那人尸身上的痕迹就有多少。
此刻,沈孤鸣脑袋枕在凉玄另一条完好的大腿上, 眸中情绪晦暗如深潭,偏偏以凉玄的角度不能得见。
他只能看到对方紧抿着的唇线,与跟樱桃般微微红了的鼻头, 犹如一只受到委屈而哭鼻子的小狗崽。
有点乖,也有点软。
然而下一秒,凉玄就觉得自己瞎了眼。
什么乖?什么软?
这两纯洁字眼根本不能用在这小白眼狼身上!
忽觉伤口处微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激地他几乎颤栗。
低下头望去,是颗乌黑的发顶,这小子竟是在为他舔舐腿上伤口。
像是心窝被一片羽毛不停地挠,凉玄极痒难耐,本想一掌直接呼上他脑门,可看到沈孤鸣忽然抬首,往边上吐了一口发黑的血,手又悬半空僵住了。
最原始的解毒方法——吸毒血。
……可这难道不是被蛇咬才灵的办法?被狼也有用?
别的世界不知道,至少于书中设定是有用的。
过了阵子,就见那原本狰狞的伤口在慢慢好转,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看起来比之前要好得多,边沿不再发黑,血也呈鲜红色,就连徘徊在胸口处的气行流转也跟着顺畅不少。
可见小仙君是在替自己解毒,自己方才错怪他了。
沈孤鸣望他伤势好转,松了口气,阴鸷许久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微乎其微的笑意:“师父觉得身体怎么样?”
面对他的问题,凉玄咳嗽几声,突然偏过头去,沈孤鸣一直都知道他的师父不喜身体接触,虽然是好心,但用嘴吮血什么的究竟有欠礼仪,便窘迫地挠了挠头,留下一句“我去折几根树枝给师父的腿固定一下”后,便起身走了。
而他没有看到的是,那背对着他,面无表情掩口装咳的表情下,凉玄的耳尖染上几分红意。
如冬日腊梅,分外明显。
鹿墨归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度日如年,没有比这更适合表达此刻的词了。
分明才过一天,却像过了十年之久,凉玄不禁想起那些年仿佛永远也等不到的下课铃声。
而主角与反派显然状态也不太好。
沈孤鸣手举着木枝戳弄着火堆,橘红色的火光照出他眼皮半敛,时不时捏眉心,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
鹿墨归则被两人排斥,抱着胳膊独自倚在一旁树后,他维持这姿势已有数个时辰,随着昼夜交替,鹿墨归匿于黑暗,火光只能照及侧边身子,不知想些什么。
雪逐渐停下,风却还在舞,分外敬业。
夜晚的风不大,一吹却能叫人从头冻到脚底,再伴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声在空旷之地幽幽回荡,愈加体现此时窒息又闹鬼的气氛。
然后沈孤鸣将快要熄灭的火燃地更旺,星火四溅,恨不得亮瞎人眼。
起初凉玄没在意,以为是小仙君怕冷,后来才发现他其实是怕鬼。
——即便是在后半夜睡过去,沈孤鸣也坚持要拉着凉玄的手,怎么挣挣不开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什么“厉鬼索命,师父抱我”,“不抱抱就睡不着觉觉”。
搞得凉玄下意识地就抱着轻轻拍他后背几下。
怕鬼这点,他竟幼稚得与邢熠一样。
“师父父,你到底为什么要喝有毒的酒,你怎么能碰……”
睡梦里的小仙君无意识地咕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