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带走了我生命的暖春盛夏
就连秋的果实也只在梦境里悬挂
如果知道结局 我们还会相遇吗
我猜不到你的回答
现在只剩下 风吹乱我的发
——《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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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寂静的走廊, 走出公司的大门,首尔冬日的寒风吹起少年额前的碎发。----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不得不承认, 在转身看见站在门边的少年的瞬间,他的心里除了错愕, 更多的却是回流入心底的温和暖意。
按理来说, 他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但说实话, 韩瑾安却是他这十几年来所见到过的,最为独特的人。
无关寒冬或是盛夏, 他无论面对什么, 即使是痛苦和悲戚, 他的神情也总是温润轻柔一如四月温柔的樱花, 淡色的唇角自始至终都带着柔软平和的笑。
而在某些时刻,他甚至会隐隐生出一种错觉, 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这张温柔的脸。不是在便利店时的相见, 而应该是更早,久远得甚至连追溯都模糊混乱, 无法分辨。
……
“玧其啊, 你看着我做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他过分专注的注视,韩瑾安回眸笑着对上他有些发怔的视线。
“没……没什么……”锋锐的眼尾冷意骤然褪去,他自顾自地低头露出极浅极浅的笑意,向来线条冷硬的眉梢悄然染上淡不可察的软意。
“哥,话说你怎么突然到公司里来了?你不是要回釜山吗?”
“因为接到通知来参加大学的面试,所以车票改签就到明天了。”伸手对着泛红的指尖轻轻呵了一口潮湿的雾气, 他抬眸一如既往露出温和的笑意,线条柔和的眼尾温暖化开一抹柔软的弧度,“想着离你也不远,就顺路来接你一起吃顿饭。”
“哥其实不用特地来的。”颇为别扭地把飘忽的视线移向一边,他一边眯着眼睛假装毫不在意地看着道路两旁落满雪渍的枝桠一边抿唇小声地嚅嗫,“我又不是孩子了……”
“你还说……”瑾安颇有些无奈地扬了扬手里亮起的手机屏幕,“给你打电话问你你也不说,发了信息也装作练习繁忙推脱没看到。”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又打算和去年一样自己随便找个地方闷头写曲子去了。”
“哥……抱歉……”
“不用总是和我说抱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他抬头看着少年眼底愈发明显的青紫,微微叹了口气后习惯性地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年头顶柔软的碎发,你总是让我很担心……
然而即使如此,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自尊心从不允许他自己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总是向他诉说自己内心对他的担忧,只会让这个性子独立要强的孩子觉得愧疚和为难。
“想去哪里吃饭?”随口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他垂眸微微抿了抿淡色的唇角,神色微敛后伸手轻轻拢了拢小孩胡乱戴在脖子上的围巾,“以前我们经常去的那家怎么样?在公司待了这么久,肯定很久没有去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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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记忆行走在曾经并肩走过的街道上,身畔雪花坠落,行人如织。
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家有些年头的中餐馆,餐馆的店面并不大,虽然坐落在某条不知名的狭窄街道上但生意却出乎意料的好。
餐馆的老板是位来自中国南方的老妇人,会说一口带着明显口音的吴越方言,就连做出的菜肴里也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清甜风味。
玧其还没有进公司的时候他经常带着他去这家店吃饭,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在靠窗的桌旁坐下,周围的一切除了陌生的面孔,其余似乎都和以前一般无二。
“哥,我有东西要给你。”坐在窗边有些微妙地迟疑地轻轻咳了咳,少年抬眸望着他低声说道。
“给我?”闻言,他缓缓抬起水色温润的眼眸,如蝶翼般浓密的睫羽在清亮的眼底投下斑驳绮丽的暗影。
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他伸手轻轻握住对方蜷缩在衣袖里的手指,温热的掌心轻柔包裹住微凉泛白的指尖。
“叮铃——”像是金属互相摩擦过的细碎声音。
垂眸一语不发地在口袋里摸索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收拢,裸露在外的纤细腕骨上蓦然覆落一层浅淡的冰凉。
有些困惑和诧异地收回被对方轻柔握住的右手,他抬起仍留有指腹浅淡余温的手腕,原本清亮平和的瞳孔在看清手腕上缠绕着的那一抹银色的瞬间,蓦然如暖春骤至般氤氲开一层纤薄温软的水雾。
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银制手链,样式简洁并不显得过分贵气精致,纤细的链身缠绕着过分苍白的腕骨,悬挂在手链尾端的坠饰上还刻着小孩名字的缩写。----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MYK」
“送给哥的。”装作毫不在意地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小孩扭头移开视线,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悄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因为上次错过了哥的生日,所以现在补上……”
真是的……伸出泛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坠饰上细致镌刻的三个字母,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掩住眼底上涌的笑意,送别人的东西上居然刻着自己的名字,这是有多想让别人知道这是他送的礼物……
这个口不对心的臭小子……还真是……别扭地有些可爱啊……
“很抱歉我现在只能送给哥这样的礼物。”有些不安地伸手咬了咬泛白的指尖,他犹疑着停顿了一瞬,旋即不自觉地压低帽檐遮住刘海下满是忐忑和歉疚的双眼,“以后……以后我一定送哥更好的……”
“不用。”看着对方脸上既紧张又歉疚的神色,他垂眸无比温柔地缓慢洇染开唇角浅淡的笑意,水色温润的瞳孔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仿若盛满了整个盛夏夜空的璀璨星光。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贵重的礼物。”眼尾的笑意逐渐加深,温和的暖意直达眼底,他的眉眼本就温和细致,此时此刻暖光散落,苍白柔和的五官温澜一如早春三月和煦日光融开纤薄冰层露出其下波光微泠的水面,“辛苦你了,其实不准备也没关系的。”
因为能和你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见,就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没有人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选择mint作为自己的艺名。
不是因为偏爱薄荷所以就以此为名,而是因为薄荷的花语除了正直谦逊外还有另外一层含义——「愿能与你再次相遇」
……
“我会好好珍藏这件礼物的。”他笑着伸手摘掉了小孩戴着的帽子,纤细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头顶柔软的发旋,“谢谢你,玧其。”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对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摸头这件事觉得有点小小的丢脸,但他却不自觉地红了耳廓,小声地嚅嗫了几句后没有任何反抗和不自在地任由对方伸手轻轻覆上他头顶的碎发。
而就在这时……
“请问两位现在要点餐吗?”
“啊……”异常堂皇地回身拿过服务员手中的菜单,小孩状似非常认真地一张张翻看琳琅满目的菜名,但明显飘忽的视线和手指不自觉摩挲着纸页边缘的小动作却暴露了他的心不在焉,“那个……哥……哥要吃什么……”
“就这几样吧。”拿过菜单向服务员说了几个菜名,他拿起钱包就准备起身跟着服务员去柜台付款。
然而……
“哥,这顿饭我请!”急匆匆地拿着银行卡先他一步上前,小孩二话不说转身跟着店员就往前台走。
有些哭笑不得地在店员微诧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他俯身重新坐回桌旁,窗外的天空白雪纷扬飘洒,视线趋于模糊的瞬间,四周的喧嚣似乎也就此归于平寂。
这孩子……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笑着垂眸,他抬头望向窗外被云层堆叠笼罩的天空,因为天气过于寒冷,透明的玻璃窗上不知何时凝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叮铃铃——”原本暗下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拿出手机划开界面,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前几天联系他去首尔大学参加面试的教授。
没来由的,他望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突然微微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悄无声息地敛去唇角氤氲的笑意,深吸一口气后轻轻伸手按下接听键贴近耳畔,垂眸温和地开口道:“您好,我是韩瑾安。”
……
“我知道了……”微哑着声线强行压抑住喉头不断上涌的干涩,他眼睑轻阖敛去瞳孔深处蓦然翻涌撕扯的神色,隐在身侧的手指却毫无意识地收紧,握着手机的指骨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毫无血色的白,“辛苦您了……”
“咔哒——”按下关机键把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他一语不发地低下头,纤细的指尖颤抖着摩挲过手腕上纤细的银制手链,冰凉的金属摩擦过陈旧的伤痕带起一阵隐约的刺痛。
果然……如此吗……他垂眸静静凝视着自己缓缓渗出鲜血的苍白指尖,刚刚那一瞬间用力过度,修剪整齐的指甲刺破掌心,外溢的鲜血顺着淡色指甲的缝隙缓慢洇染开浓烈的红。
虽说在面试时就已经从负责考核的教授口中隐晦地知道了最终的决定,但是事到如今真的面对这样的结果,除了遗憾和不甘,更多的却是失落。
“说实话,你是我十年来见过的最出色的学生,十八岁的年纪就能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自学到这种程度,想必也一定付出了许多努力。”
“我们所有审核组的教授都承认你的优秀,无论是高考成绩还是面试表现,你都是这一批报考作曲科的考生中最优秀的,但是很遗憾,经过审核组讨论我们觉得首尔大学可能并不适合你,所以我们最终的决定还是不予录用。”
不予录用……垂眸暗自收紧放在身侧的手指,他轻轻阖上双眼敛去眼底如海水般疯狂上涌的情愫,一如盛开在寒风中的仙人掌颤抖着收拢所有生刺的花朵。
因为觉得不合适就不予录用……
这样过分脆弱的谎言和托词……为人师表说出口难道就不觉得可笑吗……
微颤着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掩住光芒平寂的双眼,他抬头仰起纤细的脖颈,头顶暖色灯光洒落,但暖黄的余晖落入眼底却没有洇染开半分暖意,反而是一分分缓慢冻结,光芒黯淡一如星辰陨落之后的漆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