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 情思却绵长不尽
所以他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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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去年秋天我在南山公园散步的时候捡回来的槭树叶。----更新快,无防盗上-------”俯身把盛着滚烫米粥的瓷碗放在餐桌上,他望着小孩手里那一枚浸染金绿的叶片书签轻声解释道, “柾国你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
“可以吗?”小心翼翼地伸手抚过叶脉蜿蜒精致的纹络,盛夏清晨璀璨的日光穿透叶片细密柔软的纤维在他清亮的眼底勾绘出朦胧繁复的绮丽花纹。
他微颤着指尖小心翼翼地覆上那份融化在纹络间专属于盛夏的瑰金与翠郁, 指尖蔓延开的柔软触感像极了迎着粲然日光缓慢舒展夏蝉纤薄过分的翅膀。
“还是不用了。”垂眸小心翼翼地把叶片重新放回素白的书页间熨帖夹好, 他虽然对这份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纤薄精致爱不释手, 但指尖触及的柔软细密却更让他担忧自己会轻易地破坏这份脆弱的美丽, “哥送给我的话,我可能没过多久就会一不小心弄坏, 这样就太可惜了。”
“真的不要吗?”伸手轻柔翻开书页把那漂染成金绿的叶脉衔在指尖, 温凉光晕在泛白的指尖驳染开盛夏的繁茂葳蕤, “柾国难道就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吗?”
“但是哥……”有些孩子气地抿着兔牙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只有在苦恼和撒娇的时候才会无意识地表现出那份属于孩子的纯真稚气,此时此刻略带困扰的模样活脱脱地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 “如果被弄坏的话, 我会很困扰的。”
“但是有很多事情,只有自己试过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不是吗?”他笑着把手里的槭树叶放在小孩的掌心, “柾国啊, 要和我做个约定吗?”
“什么约定?”被对方所说的话激起了心中的胜负欲,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槭树纤细的叶柄,柔软细密的纤维像极了对方海底般深沉靛蓝的纤细发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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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抽了抽鼻子吸了一口首尔清晨湿润的空气,昨夜温柔怀抱了他整夜的蜜柑香气已经逐渐淡去,只有垂落额前的柔软发梢还沾染着些许水果的清甜。
盛夏清晨的空气里,独属于米粥绵软香甜的味道缓慢盖过了茶花的荼蘼清浅和昨夜露水的芬芳清凉。敏感的鼻尖被温暖香气萦绕, 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粒米未进的肠胃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强烈的饥饿。
望着面前盛满软糯米粥的瓷碗悄悄咽了口口水,小孩抬手犹疑地想要拿起汤匙填饱自己饿得发慌的肚子,但也许是作为练习生在公司待久了之后养成的习惯,虽然饿得有些难受,但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却是下意识地观察别人的眼色。
“吃吧,小心烫。”有些心疼地对上小孩落满清凌水光的眼睛,他伸手轻轻拨开小孩额前有些遮挡视线的碎发,露出那双半掩在刘海下宛如泉流般纯然无一物的干净瞳孔,“烧虽然退了但是感冒还没有好,这几天的饮食要记得清淡些。”
坐在餐桌前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地舀着碗里喷香的白粥,早餐的米粥是用瑾安前一天晚上就浸泡好的香米熬成的,小火慢炖细细熬煮,从锅里盛入碗里的时候还袅袅升腾潮湿温热的水雾。
张嘴轻轻含住瓷白的汤匙,滑入口中的米粥口感松软香糯,配上清甜开胃的腌萝卜,让他不知不觉吃了两大碗才有些难为情地放下勺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
瑾安哥会不会嫌他吃得太多……悄悄看了一眼对方碗里还剩了一小半的米粥和自己面前干净得连一粒米都不剩的碗底,突然觉得自己和对方比吃得实在太多的小孩不觉悄悄垂下脑袋,孩子气地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泛红的嘴唇。
“吃饱了吗?”被小孩窘迫害羞的模样可爱到的瑾安笑着勾起唇角覆上他柔软的发旋,“能看到你胃口还不错我就放心了,吃饱了我们就去公司吧。”
“嗯。”抿唇乖巧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瑾安已经洗好晾在窗外,经过一夜的晚风吹拂水汽散尽,他脱下身上的睡衣换好T恤,柔软干燥的布料上依稀氤氲着柔软剂清新的香气。----更新快,无防盗上-------
六月的首尔阳光正好,并肩行走在行人稀疏的人行道上,盛夏清晨明亮的日光穿透繁茂翠郁的枝叶,在灰白的沥青地面上覆落一层温凉的金绿。
带着小孩一直走到公司楼下,小孩在二楼下了电梯,鞠躬恭顺地感谢他这两天的照顾。而他只是轻声嘱咐了几句饮食清淡按时吃药,温和地笑了笑之后就乘着电梯继续往上。
而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原本沉默寡言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小兔子一反常态,明明相处时间并不长,彼此之间也称不上熟悉,但性格内向怕生的他却对韩瑾安表现出了不加丝毫掩饰的信任和依赖。
喜欢就大胆地去靠近,去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心里的想法,这是韩瑾安教给他的,所以他不想再退避,不想再纠结于那些被他定性为可能会发生的结果。
坐在狭窄的工作室里整理好这几天写完的歌词,那天从梨泰院回来之后林俊河突然变得异常繁忙,连着两个礼拜他都没有在公司里看见对方的身影,新来的声乐老师接手了练习生的课程,工作之余他也会时常提点练习生们的作曲技巧。
毫无疑问,韩瑾安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制作人。
高中时刚接触hiphop的时候,金南俊就从身边前辈们的口中听说过他,而比起曾经嗤声地下的音乐鬼才Mint,如今的韩瑾安虽然温和内敛与传言中的桀骜神秘大相径庭,但才华却丝毫不亚于两年前流传于underground的传闻。
创作鬼才,音乐缪斯,有圈内的前辈称赞他活着便是音乐之神对人间的馈赠,他生来就有着将灵魂倾注旋律的才华。
而深入了解之后,他却发现事实并非仅仅如此。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看上去和他年龄相仿的身体中其实居住着一个沉静且年长的灵魂。
不止是在音乐上让他自愧不如的造诣和天赋,这个仅仅只比他大了两岁的少年,有着成熟到让他为之瞠目结舌的逻辑思维和三观原则。无论交谈的对象是谁,他都能精准地把握着彼此的底线,不侵犯,更不聒噪。哪怕是纠正一些错误的观点,也往往是言语委婉地点拨一二,从不给他任何的压力和难堪。
这样的人,说是哥哥,彼此相处的感觉却更像是同龄的挚友,亦或是温和的师长,不会感觉过分的拘束压迫,也不会觉得盛气凌人难逾鸿沟,相处得愈久便愈会在不经意间被对方的才华与想法所折服。
……
但所谓的温柔其实并不意味着毫无下限的包容,脾性温和谦卑并不意味着这个人永远不会生气,一旦触及底线,温柔的人生出的怒火往往要比脾气暴躁的人更加可怕。
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原来像韩瑾安这样的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至直至出道多年之后,他仍记得那个晚上对方带着微微厉色的面孔。
因为团体组合最原先的定位并非偶像而是纯粹的HIPHOP,所以方PD招进公司的练习生里有许多都是曾经混过地下的rapper。
和其余的孩子不一样,这些人当中的大多数早就已经习惯了首尔club绚烂荼蘼的灯光,想要争夺出道的机会却又不甘心屈从于公司严格的管理制度,即使被经纪人再三警告却还是会私下里偷偷跑到club里点上一杯黑啤直到玩得昏天黑地才回到公司的宿舍。
说实话,作为公司已经暗地里确定的出道人选,金南俊和闵玧其自从开始接手新专辑收录曲的制作就很少会跟着这些曾经的同僚去地下club厮混。
作为出道组里年长的哥哥,金硕珍在大学主修电影与戏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首尔的地下HIPHOP圈,所以当他从智旻嘴里无意中得知预备组的人把泰亨和柾国带club玩的时候,他还习惯性地以为这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打电话嘱咐了两个小孩要按时回宿舍。
但没想到同宿舍的两个混过地下的弟弟一听这个消息,全部都是脸色煞白,也不管手里的工作还没做完,二话不说立刻就出去找人,最后总算是在事情闹大之前在附近街区的club里把两个满脸不知所措的小孩带回了宿舍。
原本以为这件事总算能就这样压下来,但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并不单纯只是带着两个小孩去见见所谓的世面。
无从得知究竟是谁去告了密,预备组陆陆续续开除了好几个rapper,出道组的几个人也免不了被方PD和负责管理练习生的浩范哥揪着一顿臭骂,扬言再出这样的事立刻就赔了公司违约金卷铺盖滚蛋。
闵玧其带着两个弟弟又是道歉又是保证,虽然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两个孩子不过是跳进了别人准备的陷阱,但事到如今再去向公司强行解释原委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年纪小的弟弟们不懂事他们这些做哥哥自然也会受到责备,金硕珍在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之后更是满心自责,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打电话让他们回来。
最后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兜兜转转传到了韩瑾安的耳朵里,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后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沉默一瞬之后给他们发了消息让他们晚上结束练习之后来他的公寓一趟。
而那双自相识之日起就一直温柔平和的眼眸,生平第一次在灯光下缓缓透出了冰冷的厉色。
“解释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想你们在方PD和浩范哥面前已经说过了。”端着两杯刚沏好的薄荷茶放在他们面前,瑾安俯身缓缓开口,平和的口吻一如眼神般透着些许严厉与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