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带起的一阵风,就可能将它们摧毁。
在离明月楼不远的路口处,炎凌停住了步子,路对面坍塌至一半的摊位底下,静静躺着一只灯笼的骨架,上面的糊纸早已腐化,竹编骨架渗出绿的发黑的霉渍。
有些酒家还大开着房门,可数量奇少。
是以,那横事应该发生在夜间,且毫无预兆。
这条东西走向的长街,原本是宿安最为繁华的所在,如今也是宿安烂的最快的那只苹果。
明月楼大门敞开,长凳倒扣在桌面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四壁屋梁全是蛛网,半边墙壁裂开巨大的缝隙,雨水打进来,濡湿墙面,染出斑驳。
他是下意识迈进明月楼门口的,自栖仙洞醒来,他没有饮过一口水,难以忍受的焦渴使他的肺腑灼热,呼吸都仿佛能喷出火来。
他真后悔,明明凤舞崖有天河水,他竟忘了饮。
视线缓缓扫过一楼各处,眉宇突地系出扣子。
有人来过。
遍是尘埃的地面上,留有一行新鲜的脚印,滴水痕迹鲜明。
外面落雨,是以不难猜测,就在刚才。
驭气,难以查察气息。
“莫非……宿安还有活着的人?”
一边儿低声嘀咕,一边儿撩起衣袍悄步往前,先迈出去的那只脚还没有榻上通往二楼的木楼梯,头顶便响起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炎凌抬起头,红了眼眶,“是你?”
那玄衣男子,怀里揣着一坛开了封口的酒,酒坛上满是落尘,前襟被那落尘染脏。视线迎上那双异瞳,心里陡的一颤。
不知楼里哪处漏雨,滴答滴答,似是默默计算着一分一秒。
滴答滴答……
良久,苍决才开口,“我心心念念着明月楼的多情熬。”
“我也是。”
炎凌低下头,倏然苦笑,定望着脚下腐朽梯级上的灰尘,抬起头,又道,“没想到,此生还能再饮这酒,尝尝这苦味。”
苍决落下泪来,只一滴,顺着脸颊沉沉跌坠下去。
他从未落过泪,原以为活死人根本就没有眼泪。
炎凌故作轻松,“你怀中那酒便不错,我渴了。”
苍决一步步走下楼梯,似幻梦,终于近在眼前时,酒坛突地落了地。双手环住炎凌的肩膀,死死摁在怀里。
“你不怪我……”
炎凌闷着声,“怪你什么……”
“怪我无能,救不了你。”
炎凌将他推开,步上两级台阶,站与他齐高,以额面相抵,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亦同,炽热对望,寻找想要的答案。
点水似的一吻贴唇而过,炎凌什么也没说。
那吻按下,唇角泛起一笑,转身往楼上去了。
苍决望着那单薄背影,亦是笑,“你我就没有别的要说了?”
“我醒来,已有五六日未曾饮水。”
炎凌往楼梯栏杆上一趴,做娇弱状,“实在渴的很,即便想说,也要先饮个水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