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笛声响彻云霄,几辆救护车、消防车与警车纷纷赶到十字路的车祸现场。--*--更新快,无防盗上----*---
十字路的中间停了一辆大卡车,车头已经凹陷了一大块,连保险杠都脱落了。
而大卡车几米远的前方,有一辆撞翻了的警车。警车已经严重变形,窗户及挡风镜都破碎了,几只血淋淋的手从车里伸了出来,却已然没有了动静。
一辆辆警车到达后就将现场封起来,经过消防员的竭力拯救,才将车里的受难者给拖曳出来。
两名警察,一名罪犯。
罪犯的双手被手铐铐着,额头血流不止却遮掩不住他的美貌。
罪犯长得清秀漂亮,是前几年网络上盛行的“盐系”少年。五官端正不止,虽然并非欧美系的深邃,却线条分明,好看不行。
当消防员连续拖出两名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警察时,他们不曾想过还能有生还者,但在将青年罪犯救出来,发现他仍存有微弱呼吸后,便大吃一惊,立即传唤救护人员将他送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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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仪器发出的声响回绕在耳畔,不停重复的平稳节奏令人感到心安。
明明是熟悉的声音,感受却再也不同。
再也没有温柔的“企鹅”呼唤声,也没有温暖的大手掌。
睁开双眼,雪白的背景板前再也没有人影,只剩空荡荡的一切。
空荡荡的一切。
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想要抓住什么,却再也抓不住什么。
护士推门而入,见病人醒了过来,便对外边说:“罪犯臧星耀先生已经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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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好几日的留院观察,臧星耀身体已无大碍,连医生都惊呼这是奇迹。
那天,他在同事的威胁下,向警方承认了打工店里的盗窃公款事件,同时还承认刺伤了王大明店长。
然而,他却在乘坐警车转移的途中被一辆超速的大卡车撞击,车身不仅翻了三百六十度,还一头栽进了树林里。
原本在如此剧烈的撞击下,生还几率渺茫,就算幸存,也会成为植物人。但臧星耀仿佛被庇佑般,在这场浩劫中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并且不用多久就苏醒了。
在医生滔滔不绝的惊叹中,他本来应该感到惊讶,感到激动,感到庆幸,但此刻却反常地淡定喝着粥,令医生觉得自己在热脸贴冷屁股后就气愤离开。
“藏先生,既然你已痊愈,那就请跟我们前往拘留所,等候案件审判。”一名警察说。
臧星耀望向窗外,神色恍惚,不做任何回答。
“藏先生……”警察有些不耐烦,他对这名幸存者存有鄙视,因为他的两名同事可是罹难了,凭什么一个罪犯可以活下来,而他那两名为人正直、为民服务的警察却命丧黄泉?
因此他此刻的态度非常差,臧星耀不予以回应他就连拽带拉的将他粗暴拖下床。
“……我想改供。”忽的,臧星耀说,声音非常小声,非常沙哑,非常不自信。
“你说什么?”警察停下,蹙眉。
“我想更改口供。”这回,声音坚定了起来。
他想清楚了。
既然上天给了他两次活过来的机会,他就绝对不再重蹈覆辙下去,他不可以再懦弱,再任由他人欺负下去了。
“别怂,要为自己争取。”
康司熠说过的话时刻回荡在耳畔,时刻牵引着他懦弱的心走向勇敢。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思考,思考自己的经历究竟是真的,还是仅是梦境。但他不愿意相信那是梦境,毕竟经历的一切一切栩栩如生,康司熠的温度、父亲的温度,绝对不假。
他在那个世界所感受的一切,所成长的一切,也并不虚无。
因此他不能辜负在那个世界所获得的一切,他必须有所成长。
于是他决定不再受欺负成为替罪羔羊,更改口供,阐述事实;母亲的医药费也不再自个儿逞强,寻求了社会福利部的帮忙。
他,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他,不想要再成为那个懦弱的自己,也不想要再顺着母亲的意思活下去。
他,要为自己争取,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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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盗窃犯被检举,虽然臧星耀不再背负盗窃罪名,但他却以包庇罪犯、同党、以及刺伤王大明店长的罪名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半。---
臧星耀进监狱时,并不是哭着进去的,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应有的惩罚。
但他出狱时,却是哭着出来的。那是喜悦的泪水。
蹲里头的日子,虽然无聊又煎熬,但他总算熬过去了。
他站在监狱大门前,望着这所将他重新改造的地方,吸了吸鼻子。
他挠挠他那副寸头,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再也不来这儿了。
他,正式向过去的自己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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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榛果可可’中杯两杯,一杯去冰一杯正常,甜度正常。”点单员下单后,对吧台的调饮员提醒一声。
“好。”臧星耀应一声,看了眼单子就抓起量杯,各种测量材料后倒入事先装了冰块的摇杯,然后动作非常娴熟地摇晃,最后再麻利倒进塑料杯中,接着封杯。
他将两杯珍奶放到领取台上,潇洒地按了一下呼叫器,就帅气转过身继续冲泡下一单。
出狱后,他没有再继续读大学,而是选择出社会工作,毕竟学费昂贵,零收入的他负担不起。而且他那点儿存款赔了王大明店长医药费与江教授的精神损伤费、官司费什么的,早已连自己的生活都难以维持,必须拮据度日了,更何谈继续念书这种奢侈项目。
目前的他在市中心的连锁奶茶店里打工,成为调饮员,做着他最喜欢的工作。
虽然打工很累,但他至少乐在其中,而非去干他不喜欢的事。
“晚上我可能会早退,你帮我值一下班行不?拜托了。”客流稀少时间,同事说。
“为什么早退?”臧星耀问道。
“哈哈……”同事有些尴尬,“我爸扭伤了脚,我要去照顾他。”
“……”臧星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露出稍显讥讽的微笑,“上一次奶奶住院,上上一次接妹妹放学,你家人还挺多事的呢。”
此话一出,同事脸都青了。
“事不过三,头两次我就当行个善,但你三番五次无偿拜托我……”臧星耀凌厉瞥去,“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然后送出一个微笑。
同事难以置信地蹙眉,他也是看在臧星耀长得一脸软弱好欺负的模样,所以找软柿子捏,一直各种欺骗他来偷懒,没想到这软柿子里头也有块硬核,他这是挑错了!
“抱、抱歉……”同事道歉,脸上充满尴尬与一丝丝的愧疚,“我不会再那么做了……拜托别向店长投诉……不然以后你要是想要早点回去就拜托我吧,算我还你的。”
见同事有反省之心,臧星耀便不再计较。他笑笑:“好啊。”
“不过只有两次啊!”同事没想到臧星耀答应得如此爽快,于是连忙设限。
臧星耀笑了笑,继续工作。没有订单就拿着抹布随便东擦擦西擦擦。
手机忽然响起,臧星耀接了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底满是难以察觉的惊慌。
“我马上去。”回答一句后,他便挂了。随后转头对同事说:“择日不如撞日,那个机会我今天就用一次啦,谢谢了。”
同事神情懊恼:“什……?”
不过没来得及抱怨臧星耀就冲进了员工休息室。
他赶紧换下制服,背起挎包后就往医院赶去。
时隔五年,母亲终于醒了。
母亲的苏醒是个奇迹,令臧星耀措不及防。他一脸呆滞地站在病房门前,直到缓过神来才鼓起勇气把门拉开。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略过其他病床,走向母亲的床位。他抓着将病床格挡开来的帘子,一边发抖一边将帘子缓缓拉开,然后映入眼帘的是瘦骨嶙峋的母亲。
母亲已经坐起了身子,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
想必她还处于窗外已过去五个春夏秋冬的恍惚中吧,她一定感到难以接受。
但更难以接受的是臧星耀,他因为对母亲的罪恶感,在水深火热挣扎了整整三年,直到两年前的穿书奇妙记,那三年的大疙瘩才被抚平,如今母亲的苏醒像是突如其来的飞|弹,将他轰|炸得恍惚了,母亲对他的严厉言语不停在脑海里闪过,一一冲击心脏、扼住了喉咙,随着想起的事情越多,窒息感愈发强烈,他最后无力地跪在了地上,久违地失去了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