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惹你生气了？”萧风来好脾气地笑笑, 坐下来问。

明雀离挑眉，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 突然出声：“你中邪了？”

这态度, 也太古怪了些。

拿起茶杯倒了杯茶出来，萧风来神色自然地道：“那阿离可要帮我好好看看了，我是中了什么邪？”

他镇定的和明雀离对视, 不露丝毫破绽。

当日见过国师之后, 萧风来确实心中激荡，但现在已经过了几天，他却渐渐冷静下来。

他的梦还没有做完，或者说，他还没有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他和明雀离是什么关系,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亦或是在梦里他为什么是一条金龙, 都让一向谨慎的萧风来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心中的奇怪情感, 到底让他忍不住的去接近明雀离, 一点点地试探。

“我？我可看不出来。”明雀离眼珠转了转, 突然改口道，“要是想我帮忙也可以，你的报酬呢？”

萧风来眨眨眼, 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离可是没钱了？”

“你怎么知道的？”明雀离下意识地反问，话出口才发现自己不打自招了。

察觉到对面看过来的眼神立刻不善起来，萧风来连忙解释道：“你这几日常出去游玩，书画之前又和我说过一些, 所以我才猜出来的。”

他说的坦坦荡荡，一点儿也不忌讳的将自己私下询问书画的事情，颇为从容淡定。

果然他就看见眼前人目光一转，没有计较那些事情，而是哼了一声：“哪里比得上将军豪富？”

这性子，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萧风来心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带着宠溺似的叹息。他淡定地记下，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

“阿离以后用钱，直接去账房要就好了。”萧风来笑着道，“你是将军府的夫人，将军府的钱你自然可以随意支配。”

随，意，支，配？

明雀离挑眉，他生的好看，做起什么表情来都别有一番风情。

“你当真不知道，我不是顾晚离吗？”凑过身去，明雀离笑意盈盈，“还是说，你是在图谋什么？”

“我确实有所图谋，”萧风来神色自若，“只是绝不会无故伤害到阿离半分。”

“这话就有些重了。”绯红的指甲破开橘子皮，明雀离捏了一瓣放进嘴里。

酸。

“世上所有的话，后边都有人听着，用金笔玉纸丝毫不落地记着。”明雀离一点点撕去橘子上的白色筋络，“将军也不怕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话反噬。”

“那我可能真的不怕。”

几乎是明雀离的话刚落，萧风来丝毫没有迟疑地接道，就好像都不用去思考。

明雀离定定地看他，突然起身，轻声哼了下。

这种话，他只会信一个人说的。

“将军既然如此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回头我就让绿枝去拿银子。”

明雀离懒洋洋地出了亭子，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对了，离那个蓝姬远一点。”

他勉强好心提醒道，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那可不是什么小姑娘。”

萧风来站在亭子里，看着蓦然离去的人影，突然笑了起来。

嘴硬心软的脾气，和当年也没什么变化。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他就蓦地回神，眨了眨眼。

看来，离他想起所谓的前世，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了。

“将军，夫人让送东西过来。”

绿枝的声音在外边响起，萧风来有些意外，让人进来了。

“什么东西？”他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绿枝的眼神漂移，有些支支吾吾地道：“夫人说，夫人说将军既然给了他那么大一份礼，他虽然还不起，但也愿意聊表心意，所以让我把这个送过来。”

她麻利地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像是生怕萧风来拒绝一样迅速地道：“这是夫人所有的陪嫁铺子，夫人说就送给您了。”

绿枝看着不动声色的萧风来，心中有些苦哈哈地想着，夫人也太胡闹了，将军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点东西不说，就说它来自相府，将军恐怕都不会收——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谢谢他的礼物，我很喜欢。”萧风来收起盒子，一边想着果然不愧是他能做的事，一边道，“对了，你是一直跟着阿离的吧？”

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绿枝本能地点头，“奴婢从漠城开始，就一直侍候在夫人身侧。”

“很好，”萧风来点点头，“你回去之后找一下书画，让她教你管账做生意，阿离身边总不能连一个擅长金银之道的人都没有。”

绿枝一下子睁大了眼，被这突然出现的惊喜砸昏了头，话都说不好了，“将，将军，真的吗？”

“怎么，你不愿意？”

“奴婢当然愿意，奴婢当然愿意！”绿枝连忙说道，急切地表明自己的心意，眼睛整个都亮了起来。

“既然如此，你就先下去吧。”萧风来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人下去，继续处理自己的公务。

绿枝愣愣地走出去，整个人都傻乎乎的。她不傻，当然知道将军突然要找人教她是因为谁。

果然，果然跟在厉鬼夫人身后有肉汤喝吗？

自己一定要侍候好夫人！

忙完了手头的事，萧风来还没能歇息一下，就听到小厮匆匆来禀，说是有人来访。

刚回京城的这几日，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各种珍宝金银也都被来者一脸谄媚地送上来，萧风来自然照收不误。

“是谁过来了？”放下笔，萧风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王跃海王老板，携着家眷一起来访。”小厮恭敬道。

萧风来点点头，转瞬之间就明白了，王跃海，正是之前大梁最大的珠宝商人。

“让他去前厅等着，我这就过去。”萧风来放下笔，想了想又道，“去叫夫人过来，就说有些不错的首饰，让他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王跃海要是个聪明的，结合京中最近的传言，也该知道带些什么来才是。

“蓝姬，过来。”手中拿着条小鱼干，明雀离对地上爬着的小姑娘招招手，逗弄似地道。

蓝姬缩缩脖子，畏惧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不敢过去，但还是趴伏在地爬了过去。

她乖巧地咽下小鱼干，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这是海里的银鱼晒得鱼干，是从东海那边一路送过来的。”明雀离又喂了她一条，看着蓝姬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猎物的野兽。

“可怜，你还没见过大海吧？”明雀离嘴里说着可怜，眼里却明明带着些趣味，连装个样子都懒得装。

蓝姬一点点咬着小鱼干，像是吃什么绝味而不是腥气逼人的海鱼，她好像不用咀嚼一样就直接吞咽下去，一点儿细小的刺都没能吐出来。

明雀离懒洋洋地看着她，像是看什么好玩的物件，全像眼前的并不是一个人。

“夫人，将军请您过去一趟，说是王跃海王老板来了，请您去挑两件首饰。”通报的小丫鬟匆匆进来，恭敬地道。

“首饰？”明雀离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有趣地低下头，果然看见那个趴伏在脚下的蓝姬一下子僵硬住了身子，唇边露出两颗尖利的牙，像是害怕又像是戒备。

“那我们就去瞧瞧吧……顺便，带上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