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来沉默了一瞬, 才开口道:“确实如此。”
明雀离静静地看着他, 不由笑了起来。
“不过你今天突然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事吗?”萧风来突然问了起来, 深深地凝视着他。
雀儿和自己说这件事不奇怪,但特意把制作鲛人衣的步骤说得那么清楚,那可就真是太意外了。
“风来哥哥的心太好了, ”明雀离勾唇,伸出手指隔空描摹男人的眉眼,“所以我要提前告诉你,省得你哪天蠢得被人骗了。”
说着,他的手停了下来, 在萧风来的眉心轻轻一点。
“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 明白吗?”
身上的人面容绮丽, 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旖旎情意,他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 没有人能够拒绝。
萧风来自然也不能。
伸出手指轻勾上那根作怪的手指, 萧风来点点头,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明雀离,“你也要答应我,谁都不能欺负你。”
明雀离哑然失笑,不以为然地道:“谁能够欺负我?”
向来只有这个肆意妄为的红衣巫祝玩弄人心,又有谁有本事能够反过来欺负他呢?
萧风来沉默,眼神无奈地看着身上的人, 心里再想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梦中的那个雀儿,年纪不大,整天拽着他的衣摆跑来跑去,一派天真的样子。
就算是有些小任性,有些小脾气,可萧风来依旧能够确信他的雀儿是一个好孩子,会为了宫中被欺负的太监打抱不平,会帮身边侍候的宫女往家里送钱。
他的雀儿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也会捧着从树上掉下来的小鸟,一脸心疼地给它治好伤,又会因为它的死去哇哇大哭。
和现在这样锋利凌然的样子,截然不同。
萧风来迎着身上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在明雀离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只觉得难过,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在他的雀儿身边保护他。
到底有吃多少苦,才会从喜欢撒娇耍赖的小团子,变长这样嚣张肆意的性子?
萧风来不敢想,却没办法控制住心脏那传来的疼痛。
“夫人,我们这些天一直盯着林公子,并没有发现有人找上去。”书画站在一旁,恭敬地禀告道。
“没关系,”明雀离把玩着手里的花枝,并不怎么意外,“我让你查的人查到了吗?”
上次收到那块奇怪的傀儡石之后,明雀离就起了心思,回去好好想了几天,大概有了些许印象。明雀离就根据记忆中的那个人画了一副人像,拿下去让书画从十年前开始查。
书画点点头,“按照夫人的吩咐,从十年前的京城开始调查,已经有了些消息。”
将军府有着全大梁最好的情报系统,这起初只是为了萧风来防备异族而创造的结构,现在调查起其他事来也一样无往而不利。
“大概是在八年前左右,有人曾在望海楼偶然见过那个画像上的人。”书画认真地禀告道,“而从那以后,原本渐露颓势的望海楼也开始重回到巅峰,一直到如今都是京城秦楼楚馆的魁首。”
说完这些,书画就停住了,她愧疚地道:“抱歉夫人,时间离得太远,我们只查到这些。”
明雀离将那朵芍药插在了花瓶里,漫不经心地道:“没关系,这些就足够了。”
已经足够让他确定,那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是哪个。
不过,望海楼?
明雀离嗤笑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倒是没想到,他还越活越回去了。”
书画心中疑惑,但也不表现出来,安安分分地站在那里,等待夫人的吩咐。
明雀离将手中的花瓶摆好,满意地看了看,“待会让人把花瓶送到风来那边,就摆在他常常办公的书桌上。”
书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夫人,我们要把守在林府的人撤回来吗?”
“不用,”明雀离起身,随意地道,“让人好好看着就行,就当以防万一了。”
“待会你去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望海楼逛一逛。”想了想,明雀离又吩咐道,为了避免家里的金子哥哥吃醋,他还是带着书画去吧。
书画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这就下去安排去了。
很快马车就准备好了,明雀离坐在马车上,摆弄着那一块龙鳞。
是之前从鲛人族那里得来的,也特地用过秘法炼制过了,几乎看不出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鳞。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明雀离并没有把龙鳞给萧风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把那些威胁隐患全都铲除了,再把这件礼物送给金子哥哥当作贺礼好了。
马车停了下来,明雀离手一动,把龙鳞收好。
“夫人,到了。”书画毕恭毕敬地道。
明雀离点点头,在书画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眼下正是下午,纵使是望海楼门前,也没有几个客人,颇有几分冷清的味道。
不过进去了,你就会发现,楼里面,从来不缺不在乎时间的寻欢客。
明雀离看也不看下面的□□之景,直接从旁边的楼梯上了包间,挑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坐了下来。
“去叫几个姑娘过来,要长得好看的。”明雀离斜依在椅子上,懒懒地道。
很快就有人领着几个女子走了过来,果然都相貌不差,各有千秋。
明雀离也不理她们,直接让书画去应付,弹个琴唱个曲,自己则站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挑的这个包厢位置确实不错,能从这里看清楚楼下的一切东西。若是到了晚上,一楼的台子上会有专人来表演,那时候这样的好位置才是真的火爆。
明雀离的视线从下方令人脸红心跳的男男女女身上掠过,没有一丝动容。
望海楼吗?
生气色气财气,各种混乱的气息在这里纠缠不休,混浊不堪,却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自然也包括血腥味。
明雀离漫不经心地想,目光却突然一顿,停留在了下方的一个侍女身上。
那个长相秀美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端着酒壶给人倒酒,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瞥向大门的方向,好像在策划什么。
有些眼熟。
明雀离敲了敲桌子,眯起眼睛,有些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莫小姐一边强忍着不适给人倒酒,一边悄无声息地打量四周。哪怕她紧张的浑身都在发颤,却也丝毫不敢表现出来,面上甚至带着恭敬的笑意,给那个双手在她身上不断游移的肥胖男人倒酒。
若是搁在往常,这么一个恶心的男人若是敢对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动手,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可现在莫小姐不仅不抵抗,甚至心中还在计划着,是否要搭上这个肥胖男人,好混出望海楼。
是的,莫小姐已经从这些人的交谈中,确定了自己正在那个京城有名的销金窟望海楼。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给那个肥胖男人俯身倒了一杯酒,眼尾轻轻一瞥,带上了几分勾引之色。
果然,那个肥胖男人立刻有了几分趣味,也顾不得自己怀里的另一个女人,直接把莫小姐拉到了他的怀里。
忍住心里的恶心,莫小姐柔柔地笑了,脸上染起几分红晕,看上去颇有几分羞涩。
但她心中却很冷静。
今日那个老婆子走后,她就又被留在了那个漆黑的房间。
以往莫小姐从未想过逃跑,因为她知道,外面一定会有人守着,而她们那么多人,被人发现几乎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