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脸一瞬间扭曲起来, 绝不相容的两种神色奇异的同时浮现，像是在争夺主控权。
地上闭眼等死的路时木一愣，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喃喃道：“苏絮……”
他挣扎着起身，动了动, 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少女的喉咙里冒出几个古怪的音节，很快, 那些不同于开始的神色消失不见, 但那只左手，依旧死死地拽着那只拿着匕首的右手，绝不放开。
絮儿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她能够感觉到, 在身体深处, 属于另一个人的，依旧在挣扎着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苏絮，你没那个资格！”是你懦弱想要放弃的, 现在又滚回来找，到底算什么！
[你以为你又有多高尚了吗？当时我确实懦弱, 可若不是你蛊惑我，我又怎么可能会同意？更何况，你害死了我的父亲，现在我绝不再允许你害死我的兄长！]
“呵，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絮儿的嘴角勾起，她心中一狠, 匕首一个翻转，竟然直接砍向了左手。
一截鲜血淋漓的手腕滚落到地上，它仍旧白皙如玉，仍旧玉指纤纤，却沾满了灰尘，只觉得恐怖。
“不属于我的东西，毁了又如何？”絮儿死死地咬住唇瓣，不让任何一声痛呼冒出来。她调转脚步，面无表情地挥下手中的匕首。
这一次，没有人来阻止她。
路时木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他躺在地上，安静地看着天空。
现在是白天，没有月亮啊……
他死了，很快就没了生息。
絮儿哈哈大笑，“我早就说过，我想杀的人，从来没有活着的。”
说完，她得意地转身看向那些黑衣人，看着他们的“身躯”渐渐僵硬，然后一缕风吹过，瞬间化为飞灰。
“啊！”
夫人小姐被这一幕惊到，哪怕死的是黑衣人依旧让她们恐惧不已，尖叫声不受控制地响起。
“闭嘴！”絮儿猛地扭头，冷声斥道。
她明明只是一个女子，身形更是颇为柔弱。但那些夫人小姐们想到她刚才的手段，竟都打了个寒颤，一点儿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
絮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脚步一转，来到了明雀离身前。
她手中的匕首依旧在滴血，沿着她走过的路留下长长的一根红线，就是渗入了泥土，也依旧鲜艳。
“夫人，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絮儿娇媚地说道，纵使她认为眼前的人是个女人，声音里依旧带着似有若无的勾引。
明雀离掀起眼皮，懒懒地看她一眼，桃花眼里平静无波。
维持着冷静已经够让他辛苦了，实在是分不出力气应对一个小小的絮儿了。
絮儿蹙眉，像是为这种无视感到难过。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拍了拍手，“有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有人让我杀了你，就现在。”
说完，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明雀离，等待着他的反应。
神色之间带着倦怠的红衣美人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沉寂下去，像是对待路边的一只小草，巷子里乞食的一条野狗一样。
絮儿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嘟囔道：“在将军府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幅样子，现在却是这个模样……是不是只有那个萧风来，才能让你动容呢？”
明雀离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瞬间的波动，那双桃花眼蓦地睁开，冷声道：“你该知道，冒犯了他的下场，你担待不起。”
絮儿一笑，怕怕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放心放心，我又不是为了得罪你，自然不会多做些无聊的事。”
她在明雀离阴沉的神色里，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针，通体漆黑，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明雀离的脸色变了变，桃花眼的血色更深了，妖邪血腥。
“这根银针，是一个人给我的。”絮儿娇娇地笑了起来，从她拿出银针开始，漆黑的气息沿着她的手腕，渐渐往上蔓延，充满不详的纹路开始在她身上生长，如同刚才死去的那些黑衣人一样。
“他让我趁你不备，用这个银针攻击你。不过可惜，我不想听他的话。”絮儿低头笑出声来，“我说过，我这辈子啊，最讨厌人威胁我，最讨厌人束缚我。”
明雀离起身，他的脸色苍白，难得没有了一丝笑意。
黑气依旧在絮儿身上蔓延，容颜俏丽的少女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她摆着手，“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苏成那个老家伙是怎么死的？”
没人理她，絮儿也不在意，继续絮叨着，“刚好我也快死了，就和你们说说吧。”
她转身，面向那些还在瑟瑟发抖的夫人小姐，笑得愉悦，“那个老畜生啊，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封印了。我当然不开心，可我也没办法，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刚好有一天，我碰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黑雾的男人，他把我从封印里解救出来，让我去做一件事。”絮儿背着手，她的一截手腕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血，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我当然是答应他啦，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答应？”
“我啊，从他口中得了一个消息，正是老畜生对付狄族的计划。于是呢，我就利用自己的身份，将消息递给了狄族首领。”
夫人小姐们的眼里满是惊骇，她们不是傻子，关于八年前的事情也是曾有耳闻的。
“果然，那个老畜生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蠢蠢地去送死了。”絮儿捂住自己的嘴，咯咯得笑了不停，“可怜苏絮还一心想要找到凶手，却不知道，凶手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啊！”
她张狂地大笑着，眼里满是得意，宛若疯了一样。
明雀离静静地看着女人的背影，终于开口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絮儿的笑声停下了，她转身，目光奇异，“你真的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