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司自从存在开始, 就一直被设立在皇宫当中。
而此时, 幽暗的怡天殿中, 只有一排排的雕像沉默无声地立在上首, 诡异极了。
吱呀——
红衣美人缓步走进这里,四处看了看。
他的身后,跟着一头巨大的白虎, 无声而又灵巧地跃进了大门。
就在这时,原本幽暗的大殿突然一亮,瞬间驱散所有黑暗, 如同白昼一样。
“血雀大人深夜到访,可是有什么事?”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国师从后面走出来, 声音沙哑地开口。
突然听到这个称呼,明雀离眼神一凝,“你认得我?”
难不成他的好师父,还特意千叮咛万嘱咐, 生怕他还活着会回来报仇?
若真是这样,那老头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了。
老国师摇摇头,指了指供桌上的雕像, “血雀大人,您看。”
明雀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座雕像。
狭长的眉, 桃花眼,唇上被点了朱砂,略微向上翘起, 带着几分天真好奇之色看向前方。
正是十六岁的明雀离,金子哥哥没死之前的明雀离。
无忧无虑,世间诸事皆都顺心,除了烦恼每日的修炼太重,不能常常出去看看,再也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了。
明雀离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陌生的神情,突然扯了扯嘴角,嘲讽地笑了出来。
“我还真没有想到,他竟会允许我这个大梁的‘罪人’进怡天殿。我更没有想到,他让人给我做的雕像,竟然是这么一个模样。”
老国师轻轻叹气,“上代国师大人,到死的时候,都在惦念着您呢。”
“惦念着我?他是在惦念那个没有脑子,蠢到他说什么信什么的明雀离吧!”明雀离哼笑出声,桃花眼讥讽地翘起,“我毁了他的百年筹谋,杀了他命中注定要追随的帝王,让这山河痛哭,使这天下大乱。他恨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对,他好歹还给我留了个坟墓,虽然是为了封印,好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老国师默然,“您虽有缘由,却终究害了这天下。当年先皇一死,要不是上代国师大人费尽心思,这大梁的天下,彻底要乱了,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受战乱之苦!”
明雀离歪头看着他,突然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他扶着一旁的白虎,摇头道:“你和他还真像,这还是真像他能够说出的话。”
他的手渐渐收紧,白虎吃痛,却不敢动作,只能装作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雕像。
明雀离勾唇,“所以呢?我的金子哥哥死了,但为了天下,我不能复仇,只能日日被仇恨腐蚀;我明知道性命被人觊觎,但为了天下,只能以身饲魔,让那昏君好成长生不老的贪念。我活该当个圣人,为了这天下黎民,什么都不能做。”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对吗?!”
明雀离的声音凌厉,他死死地盯着老国师,如同盯着那个当年一刀刺入自己的上代国师。
他敬他爱他,纵使知道自己的出生不纯,纵使被困于皇宫中的一方天地,纵使知道了那人背后的打算……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恨他。
直到金子哥哥的死。
明雀离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挣扎着找到金子哥哥,看到的是什么。
身着龙袍的昏君站在高台之上,仰天狂笑,手中握着一粒金光湛湛的丹药。手持拂尘的国师站在后方,漠然又悲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他的金子哥哥,他的金子哥哥……炼丹炉里,除了一捧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看,那个人多虚伪,明明是他看着金子哥哥去死的,还要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他的被逼无奈。
明雀离低低笑出声,“没关系,你们不管,我来管。我的金子哥哥,怎么可能白白死了?你知道那昏君是怎么死的吗?”
老国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面闪现出一抹深深的忌惮。
“为了给他一个最难忘的死亡体验,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先是养了一群深受怨气折磨的野狗,又去寻来怨气冲天的魂灵制成薄刃。然后呢,我足足拿了三百个死刑犯,和那大梁技艺最高超的刽子手,学了整整半年,才勉强出师。”明雀离勾唇,“我把他挂在峭壁上,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我样的四十九条野狗就在他身后的山洞里,贪婪地流着涎水。他怕极了,你知道吗?当时就涕泪横流的求饶,怕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迟早有一天是要遭报应的。”
“那怨魂制成的薄刃就是好用,每一刀下去,都能让他遭受最大的痛苦,经受一遍怨魂所受的苦难。你知道吗?那些怨魂都是我特意寻来的,每一个都是火烧而死,我也想那个昏君尝尝,被火焰舔舐的痛苦呢!”明雀离兴致勃勃地道,他像是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致,把他曾经做过的一切详细地解释起来,完全不顾老国师渐渐发冷的表情,还有手下白虎僵硬哆嗦的身躯。
“他的肉呀,那些野狗还是颇为喜欢的。每一次我割下一块,饿了足足有十几天的野狗就会争着抢食。诶,它们也是真的不挑嘴,那么恶心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吃下肚的呢?”说到这里,明雀离歪了下头,眼里面满是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