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之后可能是那个白痴觉得钱不够,于是伪装成家丁上门勒索,说要更多值钱的东西。
禾老板也没想到这两人会追到家里来,所以吓了一大跳。将钥匙和藏宝地提供给那个身手敏捷的人之后,两人也许是怕禾老爷说出他们两个的事,他就被安排着去所谓的做生意了。
丫鬟看到的是他的同伙,因为以这个男人的身手和夜视能力,得到钥匙和地点信息后,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火把,只是他让他的同伙来混淆视听的。
所以,是什么秘密,让禾老板甘愿让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去偷走他来之不易的种种名器呢?
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老的男人猫在孔家西巷房某个阴暗的屋宅缝内,他不停的向外张望,有些烦躁的咬着指尖。
“‘他’不会来了哦。”
忽然,一个清冽的男声响起。男人下了一大跳,他猛地往回头看,一个青年环抱着手,微弱的灯光下,他细散的黑发有些凌乱的垂落在白色的袍子上。
青年长得很好看,尤其是他冷漠又带着点慵懒的看着你时,但很快他的眉毛开始上扬,带着笑眼嘲讽似的看着男人。
“你要是敢跑,你的腿就会被折断。”
青年高调的,平静的宣布男人敢跑的后果,要是平常,男人肯定就会把这种小屁孩的威胁不当回事,甚至还会把他揍一顿,但是眼前这个青年所漂浮在晚风里的气场,愣是让他迈不动腿。况且,这个青年居然能无声无息的来到他的身边。
是个高手,他心想。
这时,青年忽然开了口,但说出来的话却差点没让男人跪在地上。
“看到了那只鸽子的尸体,为什么还来?”
“……”男人的眼神出现一丝微微的颤抖。
“你放在那儿的?”
男人之前本来要了一点禾老板的钱之后想再多拿一点,谁知飞鸽传书后根本杳无音讯,男人便只好亲自上门伪装成家丁去索问禾老板,但禾老板根本就不知道鸽子的事。
而来孔家的路上,身手好的那个男人发现了这只鸽子的尸体。
这是一种警告,警告他们如果继续偷盗的话,下场便会如这鸽子一样。
“我看,你今天就别走了,去自首吧,大家都是明白人。”
“而且……”
“你要是被查出来是个‘本不该活着的’的暗卫,你也知道你的后果吧?”
陈骆将这个男人五花大绑后,点起了油灯。
反正佣人都去歇着了,没有人会发现。
“你……是个暗卫?”
将男人一把拖到椅子上后,陈骆瞥见男人内衫外悬落出来的,蓝色的,标有“鸦”字的令牌。
暗卫也是有等级的,按令牌分从高到低依次为赤橙黄绿靛蓝紫,而最高级别的,是滚着烫金龙纹的玄色令牌,是皇家暗卫才有的东西。
希望申请暗卫的人家会根据任务高低来选择暗卫等级,当然,越往上需要的钱也越多,任务一般也越凶险。而有钱人家一般为了面子也会让级别高的暗卫去做一些小任务,不过怕什么呢,有钱拿就是了。
“你……你也是吗?”
男人听了这话,似乎忘记了痛苦,诧异的问了起来。
“……嗯”
陈骆抓匕首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然后慢慢的,无力的滑落下来。
他很聪明,立马就明白了两人为什么会找上禾老板来偷盗。
同样身为暗卫,怎么会不知道原因呢。
暗卫不会去攻击主人的,因为有钱拿啊,但是,暗卫最需要提防的也正是主人。
因为主人一般让暗卫来保护他们通常是为了保护财务或躲避仇家,但有时也会让暗卫保护自己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做完后,主人就会想让暗卫带着自己最阴暗的秘密,一起进入地狱。简单来说,就是将“暗卫”这个唯一知情人也给干掉,以防自己的秘密被泄露。
而眼前这个男人,恐怕就是因为参与禾老爷的某个很丑陋的任务后,差点被禾老爷除掉了,然后带着他唯一幸存的,身无分文的同伴,从地狱的边缘挣扎着回来了。
他的同伴,也就是那个白痴,应该是早就发现了禾老爷的意图,让这个男人收手,但这个男人没有听,导致了他们差一点的灭亡。
所以男人才会那么包容那个白痴。其中含着的,是无尽的歉意。
陈骆垂了垂眼帘,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
“你走吧。”
“别啊,把我杀死算了吧。”
看见陈骆的动作,男人的神色开始平和起来。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天天靠抢别人家东西为生,像什么暗卫的样子。”
“……”陈骆没有说活,开始直立起身子站起来。
男人顿了顿,好像是决定要说出什么东西。
“小兄弟,既然你也是暗卫,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告诉锦衣卫。”
锦衣卫?陈骆又弯下腰抹去鞋上的血迹。
“我们做的任务,其实是跟楚息王有关,他……”
男人忽然看到了陈骆弯腰时,从勃颈处滑下来的挂绳上系着什么,无法抑制的瞳孔缩小,整个人都开始狂颤起来。
陈骆听见没有了声音,疑惑的一抬头,发现男人挣扎着仓皇从椅子上跑了起来,扑向了一旁陈骆之前点上的油灯。
陈骆没看错的话,男人手中拿了一直藏在男人自己兜里的酒,并开始疯狂抛洒,陈骆根本就来不及制止,只顾着拖出一旁藏在床底下的夏甫儿,没命的狂奔出去。
那一晚,孔家离奇失火,幸好佣人及时赶到才没有让火势继续扩大。
被烧焦的屋内有两具烧糊的尸体,一个蜷缩成一团,另一个没有双腿,断了的腿在一旁,仔细看的话,他的骨头从膝盖处开始像是被人折断了。
这场火灾很离奇,足足被人们叨念了一个月,最后随便请了一个青涩的锦衣卫来断定说是盗贼抢东西是不慎点燃了火,而那个断腿的被认为是抢东西时两人发生争执造成的。
陈骆坐在屋檐上,摩挲着冰冷的瓦片,想不透男人最后奇怪的举动。
他默默的将紧贴胸口的挂坠扯了出来,无声的盯着。
暮沉烟晚,洒下的半叶月泽,隐约照亮了挂坠上若影若现的烫金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