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对这个突然回府的娘亲没有旁的感觉, 只是脸上下意识地没了表情,她的步伐骤停, 站在走廊上遥遥地对着孙氏浅浅一笑,楚瑜这段时日没少从周嬷嬷那里学到一些规矩,本就聪慧自然学的得心应手, 所以她聘聘婷婷地福了福身,说道:“娘。”
孙氏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待看到楚瑜的微笑时,她的心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不免想起自己之前做出的荒唐事,孙氏暗骂一句。
“快些过来,让娘仔细瞧瞧你。”孙氏虽然已育一子一女, 但惯来养尊处优,所以面容依旧保持着姣好柔美,实属美人一个。只是心性不稳重,很同意就被歹心人给迷惑。
楚瑜心下叹气,之前听长姐说自己肖母,还以为是个玩笑话, 没成想今日一见, 自己果然和她有五分相似,这种很奇妙的感觉让楚瑜对她拒绝不了。
在清澈的双眸和晏安对视之后,楚瑜便迈开脚步,缓缓走向孙氏。
孙氏看着楚瑜裙摆未有大的幅度且身挺如松时,更是欣慰不已, 不亏是自己的女儿,自有大家风范。
孙氏顿时对楚瑜就有了五分喜,上来就抓住她的手腕,笑着说道:“阿瑜,我是你娘。”
楚瑜听着这句颇有童趣的话,抬眸轻笑了瞬,“女儿晓得。”
“娘要为前几天的事和你道个歉,阿瑜能原谅娘吗?”孙氏想的简单,她一直都不认为周静之前在自己耳边的煽风点火是别有歹意,反而是觉得这是周静一种邀宠的态度,担心以后没有人会宠爱她。所以今天在见了楚瑜之后,孙氏心中的别扭感一下子全没有了,而且楚瑜瞧着姿态大方长得漂亮,更和那粗俗扯不上关系,这让孙氏很容易就接受了楚瑜的存在。
楚瑜望着那双和自己眼型相似的美目,她嘴角上翘,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怪娘,更何况娘也是去休养身体的,不是吗?”
这个借口可能一些不明事实的下人会相信,但是这次楚瑜故意拿出这个借口,就说明她是真的没有介意孙氏突然的离府。
孙氏满意地笑了笑,从自己的手腕上脱下戴了许久的极品翡翠的镯子,都说人养玉玉养人,这手镯泛着青翠欲滴的色泽,温润细腻,是一件价值不菲的首饰。
孙氏拉着楚瑜的手腕就给她戴了上去,一边还说道:“这是娘出嫁时,你外祖母给的,一眨眼都戴了十几年的物件,今天就交给阿瑜了。”
楚瑜抿了抿唇角,双眼有些泛红,她颤了颤长睫,声调微哑:“娘”
“好了,这物件还是小姑娘戴上最好看,周嬷嬷,你瞧瞧!”
周嬷嬷一直注意着孙氏,见此情形也放下了心:“对啊,三姑娘戴上可真漂亮。”
楚瑜难掩住心底的喜悦,回眸忍不住对晏安眨了眨眼睛,一片明亮。
晏安忍俊不禁,不过转念又想到了一事,这手镯如果待会要是让她看见了,估计又要被气的不行。
孙氏也看到了晏安,温柔唤道:“安姐儿,近日来可好?”
“娘,有妹妹陪我,这些日子过得分外愉悦呢。”
孙氏点头,“姑娘凑在一起自有说不完的话,这次阿瑜来了,你也有人陪,可算是不寂寞了。”说来也奇怪,安姐儿和静姐儿明明一同长大,但就是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再加上涟哥儿也是如此,也怪不得静姐儿会一直黏着自己了。
“对了,涟哥儿呢?”孙氏又问。
晏安笑道:“他啊,脸皮子薄,禁不住我的打趣就跑回他自己个的院子里去了。”
孙氏也摇头失笑,“他啊,一向都是这般。”
晏安站在她的身侧,身边又是自
己的女儿,孙氏心满意足,拍着两个人的手说道:“同娘一起去寿喜堂吧。”
周嬷嬷担心老夫人还在训斥二姑娘,听言连忙笑说道:“那老奴先去寿喜堂给夫人姑娘准备爱吃的甜点和清茶。”
孙氏还云里雾里,“周嬷嬷,这事还用得着你去做吗?那些小丫鬟又不是摆设。”
晏安收到周嬷嬷的眼神,笑着对孙氏撒娇道:“娘,就先让嬷嬷去吧,我和阿瑜还有别的事情想问娘呢。今晚的宴会,我特意给阿瑜打扮了一下,娘觉得还合适吗?”
孙氏一听,注意力立马转移,上下看了看楚瑜,觉得她发髻上的首饰自己没有见过,大概是安姐儿的东西,她沉下柳眉,双手抓住晏安和楚瑜,说道:“我那还有新的头面,这次是阿瑜回侯府的第一次见人,一定要收拾的精精致致,安姐儿,你等会给娘打打下手吧。”孙氏这么说,俨然是知道晏安不会打自己首饰的主意,毕竟晏安的嫁妆是让孙氏都眼馋呢。
楚瑜眼角抽了抽,磕磕巴巴道:“还要收拾打扮啊?”
这次,孙氏和晏安倒是异口同声:“当然!”
楚瑜欲哭无泪,“好吧。”
周嬷嬷看她们一行人又抬脚去了夫人的院子,她赶忙回了寿喜堂,掀开帘子后,发现没有二姑娘的声音,她迷惑不解。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子,不耐道:“别找那白眼狼了,她刚被我撵回了院子。”
周嬷嬷心里咯噔一下,跪在老夫人双腿边,拿过一边的小锤子敲了敲,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姑娘还小,老夫人何必和她生气?”
“你可知她刚刚和我说的话?那眼皮子浅的东西教唆孙氏也就算了,可偏偏就不该拿着一副别人都对不起她的态度来和我说话,我这三句话都没说完她就给我哭,给我气的眉心直抽抽,不知道的还以为哭丧呢!”老夫人着实被气的不轻,连这话都讲了出来。
周嬷嬷一听,赶紧“呸呸呸”了几下,又道:“二姑娘那小性子铁定是随了她的双亲,本身就是和侯府没血脉的关系,老夫人心善不和她一般计较,她可倒好,反过来恶心老夫人了,不是老奴多嘴,这二姑娘最好还是离大姑娘和三姑娘远些,省得被恶心到。”
老夫人老目精光,“这丫头野心不小,现下她要是乖巧的维持这份面子的话,我给她这个脸,倘若还给脸不要脸的话,就休怪老婆子和她一般计较了!”
周嬷嬷叹气:“可夫人那边”
“我已经有了主意,孙氏那人怕祖海,到时让祖海多费费心,把周静的院子收拾到最北边,孙氏那边就不足为惧了。”老夫人感叹,娶妻当娶贤,这样三代都能照拂一二,之前祖海的亲事是自己的错,等到涟哥儿亲事,一定要睁大眼睛了!
周嬷嬷若有所思,欲言又止道。
老夫人眼睛不动,笑骂道:“你这老货有话就直说!”
周嬷嬷憨笑,直言解释道:“既然她已经改了姓,那就不能再称为二姑娘了,省得日后不好解释啊。”
老夫人喝了口茶,“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个称呼给撤掉,但外界都知道我们靖安侯府出了这等子事,我若对周静不好,怕是要被人泼黑水了。”老夫人对周静实在没有了耐性。
周嬷嬷知道这是老夫人走了牛角尖,便出主意道:“老夫人,靖安侯府对她可不薄,以前还是二姑娘的时候享受着锦衣玉食,现在身世大白,再加上她的双亲又是这般对待咱三姑娘,能把她不计前嫌的留在侯府,已然是对她的情分,外界若是知道,定不会说老夫人怨言的。”
老夫人眼睛一眯,她之前是担心会有人借这件事给祖海的仕途上找麻烦,但是听了周嬷嬷的
话后,自己可以先下手为强,将周家人对阿瑜的事公之于众,到时候自己就算再怎样,谁也不会有别的屁话。
老夫人性格在未出嫁时就恩怨分明,火爆的很,现在不过是年纪大了,觉得平静如水些也不错,但可别因为如今的老夫人,就忘记了她年轻时的脾气。
更何况,如果周静没使出这么多幺蛾子的话,老夫人也不会对她这般凉薄。
只能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老夫人笑了笑,吩咐周嬷嬷道:“去派几个人,把阿瑜在周家受的苦全部散出去。”
“是,老夫人。老奴看红珠那丫头就不错,这事就让她去办如何?”
“可以,对了,孙氏和阿瑜的情况还好吗?”
周嬷嬷笑皱了一张老脸,“她们终究是母女关系,即便中间有个搅屎棍在,二人也处的极好。老夫人你还记得夫人那一直戴着的翡翠镯子吗?夫人把它给了三姑娘呢!”
老夫人这下子是真的放下了心,这手镯以前周静死缠着孙氏索要,孙氏怎么说也没答应,这次一见面就给了阿瑜,想必是极为喜欢。年纪大了,最在意的就是家宅平安。
“那便好,等祖海回府,你让人唤他到寿喜堂。”
“老奴待会就去吩咐看门的小子。”
周静沉着一张脸回了自己的院子,下人纷纷低着头不敢吭气,直到周静进了房,她们才敢小声议论起来。
“二姑娘这脸色不太好啊。”
“二姑娘能好才怪,你是不晓得咱三姑娘在周家受了什么苦。你知道我那三小子吧,之前有幸跟着侯爷去了周家,目睹了周家的奢靡又看到了三姑娘小可怜儿的样,这对比,可把我那三小子给气得不行!”这些都是家生子,所以侯府对于他们而言可谓是不一般,所以看到侯爷的嫡亲女儿受了这些苦,对那个周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我的天啊,那二姑娘的存在可就尴尬了”